“就在前几日……死牢之中出了一个上神，破牢而出，死牢那环岛已经……已经沉入弱水之底了。”
若是依照大妖所言，死牢被破，沉入弱水之底，那伽瞳便已经是生机渺茫。辰凝听了有些沉默，风瀛注意到他时他已经垂下了头。
自希望到希望破灭，辰凝所经历的何尝不是风瀛所经历的呢？风瀛拍了拍他的肩，道了声：“回去再说。”
在回冥界的路上辰凝都没有再多说话，他闭目冥想，正坐于云上。风瀛驾云到十方天落地，辰凝默然之间，朝前走去。
“去哪？”风瀛问道。
辰凝停住脚步，回身答道：“回凌霜殿。”
他的语气极为常然，就像是自不寻常的生活再归到寻常的生活之中。日复一日，不过是重复着做差不多甚至是相同的事情。
自常居于冥界后，辰凝做了辰凝的主心骨。除去议事去落音阁，接受挑战去忘川河外辰凝也是几乎没有出过凌霜殿。
风瀛那长泽殿与一些长老城主隔得近，便也常听些小辈说，二殿下于公于私都冷言冷语，不喜言谈欢笑，极为难以接近。
可风瀛是在杭州认识辰凝的，那时的辰凝温柔和善，脸上常挂着笑容，他们又如何知呢？
能寻得于死牢相关的大妖本能算是今日的一希冀，可在听得大妖所言后却又变做更为沉重。
风瀛胡乱的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在原地深深叹了口气。这般的毫无章法，让风瀛极为不好受。
可伽瞳，究竟是在哪里……
明明当时该别离的人是自己，可风瀛怎么都没有想到伽瞳会察觉其中的一二，再义无反顾的来天界将自己救出来。
就这般沉寂了几日，风瀛听凌霜殿外的门童说，二殿下茶饭不思，闭门不出的。无甚要事的闲聊客来他这里，也全吃了个闭门羹。
今日风瀛本在长泽殿中想着他法，寻颜走了进来，告知了风瀛一事。
风瀛听罢异常惊喜，她反问着寻颜为何不直接告诉辰凝，寻颜却是答着，不知晓会不会有关，便也不知道是给辰凝希望还是失望。
百般斟酌后风瀛还是一溜烟的跑去了凌霜殿，门童见有人本想拦下，到见是风瀛，就退了身，由着风瀛冲了进去。
“辰凝！辰凝！”风瀛双手按着辰凝的桌案，辰凝还是坐在原处，抬起了头，瞧着他的神色极为淡然。
见是风瀛，辰凝便是又将头垂了下来，只是轻声道了句：“有何事？”
“小栗近日在妖族的山里，捡到了一个生人。”
辰凝似是觉得事情常然，只是说了声：“此事交给城主自己处理便是了。”
“户城边的妖族领地是边境，环境险恶，环布结界，何来生人？”
辰凝本翻着书页，听到风瀛这么说，恍然顿了一顿。他抬头看了他一眼，才发现了风瀛眼中闪烁的光点。
户城本就接近前几日二人去的林子，那生人，许是能与死牢接上半分关系呢？
他似是会意，大悟的那一瞬，都来不及迟疑。
二人一道去的户城，辰凝所怀着的不安风瀛全都看在眼里。
当初辰凝与伽瞳诀别之时发生了什么，风瀛一概不知，他只知晓这些年辰凝过得有多苦。哪怕他不说，风瀛也深深知晓，他是心念着伽瞳的。
能从那人口中寻得伽瞳的半分踪迹，是风瀛此刻最为期盼的。
小栗是户城主的副使，寻颜在争夺妖族领地之时在户城帮忙，一来二去的多了，便也与小栗很是相熟。
此番也正是小栗与寻颜说起的这件事，本是随意谈及，寻颜细问之下，觉得颇有端倪。
户城四面环山，极为险峻。城关筑的坚固，是个易守难攻之地。冥界镇守此处的户城主极为善战，与老冥王交好，是辰凝也当礼让他几分。
二人到时城外只站了小栗一人，他朝二人行礼，唤着：“二殿下，苍城主。”
辰凝有些疑惑，他们来的匆忙，并没有提前告知。倒是小栗笑着与辰凝说道：“二位的来意是寻颜她与我书信言之的，二位身份特殊，不想引起关注，我便自作主张的瞒了下来。”
“这些都不打紧。”风瀛说道，“可否带我们先去看那个人呢？”
小栗答：“二位随我来，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随着小栗入的城关，城主大殿就在城中心。辰凝与风瀛也没有多加言表自己的身份，小栗带着他的令牌，一路畅通。
户城大殿以青木搭建，极为精巧。小栗带着路，顺便也与他们说着那人的大致情况：“说来也奇怪，我那日出去巡山，就在那崖壁之上看见了她。这冥界之边，妖族之境的，怎么着也不会有个姑娘来，我寻思着，便就告诉了寻颜姑娘。”
闻言，风瀛说道：“你说是个姑娘？”
小栗道：“对啊，模样挺清秀，却独自倒在荒郊野岭的，身上气息掺的杂，应当颇有疑点。”
辰凝眉头不由得一紧，风瀛瞧见了他微小的动作，轻轻与他说着：“去看看吧。”
小栗停在了一间小房间前，轻轻推门，道：“就是这里了。”
床榻之上的姑娘确实如小栗所说的那般清秀，可自辰凝与风瀛眼中，当是极为惊喜。
自辰凝看到那个卧在床榻之上的姑娘之时，便已经是移不开目光了。
她额头之上的火焰印记，极为入辰凝的眼。辰凝上前了一步，伸出的双手都有些颤抖。
“二殿下是要……”小栗话还没有说完，便见着辰凝上前，将那姑娘从床榻之上抱了起来。只是辰凝以手臂勾过她小腿之时发出了些许声响，辰凝垂头看，看到了她脚踝之上扣着的锁链。
“哦，这是将她带来时便已经在的，铁链阴寒，当属不俗的灵器。我尝试过劈开，但无用……我寻思着若是用十二名剑之中的一把应当是能将其破开。”
只是小栗说罢，辰凝便手握着他的玄色宝剑，将那锁链劈了个对半。
小栗都还有些未反应过来。
辰凝摸了摸她的脉象，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只见他露出了些笑容，一把将她抱起，与小栗说道：“她由我带走，此事勿要传开。”
“是。”小栗倒是喜出望外的，二殿下性子向来冷淡，从未对女色有过过多的留意。
此事，自己似是莫名其妙的立了个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的功。
辰凝风瀛二人飞的快，风瀛看他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喜悦之色，极为舒心。他想到方才辰凝告诉小栗的话，好奇之间便轻轻问了句：“你可是打算将她藏起来？”
“这是自那日争吵后，第一次相见。我不知……当用如何的样子去见她。”辰凝抱着她的手略微紧了些，他想起那日她说的，请你放过我，便不知当如何说起自己的解释。
“你若是从未对不起她，便不必自责。”风瀛念叨着，“你是医者，她情况如何啊？”
“身体无碍，但总归有个原因让她昏迷不醒。”辰凝说道，“待我归凌霜殿细看。”
风瀛点了点头，抿了抿唇，道了句：“嗯。”
凌霜殿的耳房一直都是辰凝为伽瞳所留的，辰凝将她放在小床之上，以灵力探查着她的身体，发觉并无大碍。
但她的灵识极其微弱，仿佛一阵清风便能吹灭的火光。辰凝能为她做的，只有借以外力温养灵识。
风瀛问：“怎么样？”
“灵识很微弱。”辰凝说着，在柜子中拿了针，寻着她身上的穴位。
辰凝为她施针，极为的小心。他握着伽瞳的手，坐在她身边，想知道她所经历的一切，想与她一起分担痛苦。
傍晚时长璇也来过一趟，为伽瞳把脉后，将她的手放进了被子中，起身走出了凌霜殿的门。
“姑姑。”辰凝唤了一声，随着长璇走了上去。长璇摇了摇头，说道：“能出死牢，实属不易。她在死牢之中磨损了不少心性，再加之天劫的冲击，灵识已经微弱的几乎不存在了……”
辰凝问道：“那可有解救之法？”
长璇诚然道：“借以药物温养，让她自己想起来那些事情。倘若那日能保持清醒的醒来，便是好转之意。”
辰凝遵照着长璇的方子熬好了一锅汤药。他端着要汤药，到的伽瞳那处时，伽瞳已经自床榻之上滚落到了地上。
眼眸直直瞪着前方，生硬而空洞。
辰凝立马上前将她搂在怀里，她身子冰凉，嘴角未有一丝血色。
只是伽瞳看着辰凝，便自眼角落下了泪水来。
“伽瞳，是我。”辰凝将她搂的紧了几分，“别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