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的小指,眉头便是不由自主的紧锁起来。
伽瞳死死盯着他的手,她以前是见过他尾指之上存着与自己相连的红线的。月神告诉她这红线便是他们二人互相珍惜爱护的见证,伽瞳也一直以为那悸动便是由这红线所牵引的。
以前辰凝受伤之时,自己不应当有那心悸的反映吗?为何现在失灵了?
“你在做什么?可有受伤啊?”伽瞳问着辰凝,当时的情景在伽瞳眼前一幕幕的浮现,他的这般举动,仿佛是要引动那天雷自杀。
只是他的眼眸飘转着,丝毫不落在伽瞳身上。伽瞳知道他有心事,在避躲着她。可他越是这般伤害自己,越是能惹伽瞳心疼。
“咳咳……”辰凝手握着拳放在嘴边,沉沉的咳嗽了几声。他虽有意遮掩,但伽瞳最终还是看见了他嘴角的些许血迹,伽瞳双手捧着他的脸,让他的目光不得不直视着自己。
她说:“辰凝,你让我如何静得下心。”
伽瞳第一次觉得自己心中存着的波澜能够大道影响自己的心性,那汹涌的戾气自心底盘旋而升。原本成仙成魔都只在一念之间,而伽瞳恍然觉得下一瞬,自己的眉心便会被划上那一道断开仙根的红线。
伽瞳轻轻揽住了辰凝,她将她的额头触到了他的额头之上。那湿透了的衣衫透着的凉意让伽瞳浑然不觉,她此时只知辰凝在他怀里,而他对生极为无念,而她对仙魔极为无望。
是不是自己做了堕仙,才能够愿意不顾所有的与他相处在一起?伽瞳从未觉得情意之事能有多么深切,直至今日,才知自己无可救药。
伽瞳的额头之上有辰凝种下的静心咒,这是今日伽瞳照镜子时察觉到的。那咒文很是玄妙,可能辰凝早便知伽瞳有朝一日会因为心性不稳而变作堕仙,而近日伽瞳却想着用这道咒文来救他。
咒文只有一次之用,还给了辰凝,便也就随风消散了。
伽瞳将辰凝带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没有什么力气走路,伽瞳花了好些时间才让他倚在床榻边勉强立着。而他只是看着伽瞳,随后眼皮垂下的像是随时都要睡去,他受了伤,可能此时也是极其疲惫。
伽瞳点了烛火,蹲下身来去拉辰凝的外衣。可辰凝却是抓住了伽瞳握住他衣领的那只手,又是轻轻咳了两声。
他说:“我不是想自杀。”
伽瞳停住了手,没有说话。
“那静心咒应当你自己用。”
“我不会成堕仙的,就像……我不会让你死一样。”伽瞳勾了勾嘴角,任由着辰凝的手如何,她还是去脱他的外衣。
“你就不会那种将衣服之中的水变出去的法术?”辰凝眯着眼睛问。
伽瞳摇摇头,笑道:“穿在身上的,不会。”说罢她手拿着刚脱下的那件外衣,挥挥手便将衣服上的水凝做了冰,然后稍一抖动,便将冰渣抖落去了。
辰凝放了手,又将两只手抬起来,环在了伽瞳的腰上。伽瞳当时觉得惊,但又分毫不敢动,担心自己触到辰凝身上的某个伤口。辰凝将她拉的离自己近了些,在她耳边轻轻念着咒语。便是在下一瞬间,他们二人的衣服都在风儿吹拂之间,将那水脱离了去。
他稍稍一用力,便是带着伽瞳一道去了床榻之上。他在上,用那睡眼惺忪的眸子看着伽瞳,有着些微茫。伽瞳不知何时心会跳得如此快,将手上都还未来得及放下的衣服,紧紧拽着。
他说:“小溪涧的变故,关系到冥界,关系到我。”
伽瞳对辰凝突然说起这些,让她感到意外。只是伽瞳知道辰凝今后会慢慢告诉她她能知道的,事情,便是只轻轻问了一句:“那你今后打算如何?”
“等。”辰凝只说了这一个字,便是松了手,平躺在了伽瞳身边。伽瞳侧过身来,与他挨得近些,仿佛在人界与他度过的这些时光全都是偷来的,不真实之间,还伴着若即若离。
今日辰凝离开李府前,告诉了伽瞳他要去冥界。
伽瞳没有多问,只是说:“路上小心。”
不知自何时开始,伽瞳觉得她与辰凝的相处变了个样子。辰凝极其依着伽瞳,就算是外面发生了何时,她二人相处之时,他都能只字不提。辰凝定是有他的难处,而现在冥界局势极其不稳,伽瞳也能察觉得到。
小溪涧与冥界有关,流转的是天界的兵力与政力,那当是能理解做,冥界在暗地里探查天界?可冥界在六界之中素来是不参政的,就连冥界的殿下都是像辰凝那般不争不抢的性子。
其中可能是存有伽瞳不知晓的东西。
伽瞳便是带着这些想法去的药家商行。
那处好像是变作了以往的样子,虽不及以往热闹,但干净,整洁。大门两旁挂着的灯笼似是新换的,灯笼纸张上写着的‘药’字,灯下的流苏点缀的适宜,庄重而大气。
伽瞳以门环轻轻敲着门,开门来的那个伙计瞧见了是伽瞳,便是做了个请的姿势。
他说:“还是原来那处。”
那小道之中的布局未有多变,伽瞳问柜台上的伙计有关天妖第一次开战之事,那伙计答了一句范围太宽了,姑娘可以问的更加详细些。伽瞳好生想了想,便道了句:“冥界与妖族,可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那伙计似是顿了一顿,他停下了手中的事情,与伽瞳说道:“此时我知晓,便不必寻药公子留下的书卷了。老妖王的小女儿是嫁去冥界做冥后的,生有两子。冥后是在天妖之战前归去妖族的,大战一触即发,便是没有再归来。”
“既然如此,为何冥界没有势起反攻?而是依旧处于中立之势,沉寂到现在?”
“不是不想,是不行。瞳姑娘是天族人,天界之势如何当是最为清楚。天帝稳居六界之首千万年,而那时冥界的两个殿下不过是百余岁,如此冒险,得不偿失。而冥界一直风平浪静的也定当不会坐以待毙,许是做足准备,寻个合适的时机,一道解决呢?传闻天界与冥界都在暗地之中寻找着这二人,药公子离开杭州便是去细查浑玉仙骨一事,想必不出多久,便也能有所结果。”
伽瞳点了点头,想必冥界对天界之事早便有所准备,小溪涧是其一,只是被天族发现了罢。可裴大人又说钟灵将小溪涧之事结尾的甚好,没有走漏丝毫有关冥界的风声。
很是让伽瞳好奇。
“那小溪涧一事,可算是冥界反心之事败露?”
“小溪涧被天族察觉到意向时,其中的钟灵姑娘便是以生命献祭给了寻明镜,顿时寻明镜光大作,就连小溪涧也是那镜辉所致。随后只余了残迹,自是未有走漏半点风声,天族就算是怀疑,也未有想是与冥界有关。”伙计说着,倒是叹了口气,抬头看着伽瞳,与伽瞳说道,“也当真是苦了我们家公子。”
想来,药公子不顾自己安危跃进了镜辉之中的事情,这伙计也当是比伽瞳清楚地多吧。
可能小溪涧会变作一个引子,将所有的东西都引出来。
伽瞳想了很久,其实这些事情本就与自己无关,但是因为自己的浑玉之体将自己夹杂在了其中。进退两难之间,好似只能选择其中的一方,才能有所为。
只是有关自己的立场,风瀛说过自己不想去天界的理由便是天界的身份会阻碍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伽瞳觉得,若是自己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那便是敢去放手一搏。
伽瞳想到自己在天界也就一座凌瑶阁,阁中有些自己无事画的丹青,有些寻常天帝赏赐的稀奇之物,全都放在入阁的左边,从未用过。
伽瞳想到自己在天界还有一二友人,邻居寻颜仙子,还有好久未见的问淮……
自此伽瞳当真是能知晓何为妇人之仁,从前都未曾被什么情意束缚过手脚,却是今日在选择天界与冥界之间,竟然生出了如此的感悟。
天界待自己不薄,辰凝为自己所爱,对错之间,似是在此处没了丝毫的意义。
自小存了疑惑,伽瞳便是与师傅说。
她归到李府便给师傅写信,她从辰凝书房之中找到了用来写信的纸,磨墨提笔,在纸张的最右侧写下了师傅二字。
可笔在空中停了很久,伽瞳不知道这些前因后果该如何和师傅提起。愣是笔尖之中的墨汁滴落在了纸张之上,才让伽瞳恍然间慌了神。
纸算是废了一张,伽瞳就坐在寻常辰凝做着的地方,看着窗外的天色。今日未好生休息,也未好生吃饭,更是未好生修炼,便就到了夜晚。伽瞳起身打算去关那窗户,却是还未到窗前便被人敲到了后脑勺。
双目一翻白的,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