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颜带着风瀛逃出了九重天,依照伽瞳信中所说的方向,逃往东霞山。
寻颜常年居于天界,也就前段日子随着水君布雨出了趟远门。水君识路,她便一股脑儿的随着水君走,哪里识得天界以外的路。此番到了何处,她都不察觉。
在云端之中急速飞行间,寻颜感受到了自己头上那人的动静。她不敢枉然回头惊扰他,只是轻轻道了声:“你可还好啊?”
而这处的云海似是浓稠些,那盘旋着的云气似是能耀过艳阳,与伽瞳早晨去天界时,看到的景色一模一样。头上的风瀛似是还在昏迷之中,没有答话。可寻颜发现愈是接近那云海,风瀛身体的动作便是愈来愈大,他周身散发的气息本就不寻常,似仙、似魔。
这可是……堕仙之兆?
风瀛虽没有答话,但还是让寻颜惊了惊,现在是谈不上赶路了,她立马朝着云下飞去。风瀛的情况伽瞳知晓的都与她说明了,他身上有伤,天劫在即,莫不是在天界被动了什么手脚,激发了什么气息,影响他的天劫不成。
落地之前寻颜变作了人身,那风瀛比她想象之中要重得多,她废了很大的劲,寻了一个杂草丛生的山洞,洞口带起了一道灵力,筑起了结界,防止天界追兵随着二人的气息寻来这里。
她灵力属水,会些皮毛医术。可此时不必把脉,看他脸色便知晓,他已经被极其重的怨气锁住了,而那怨气的源头,全在于他腰间别着的那枚怀玉。
那怀玉之上的空缺处,用一枚红豆填了上去。寻颜用灵力探寻,发现了这怀玉本就是怨气的一个封印,多余的是这枚红豆,让这怀玉之中的怨气透了出来。
寻颜用灵力将那一枚红豆捏碎,可发现的晚,那逃窜出来的怨气已经遍布风瀛的全身。她擦了擦风瀛额间的汗,扶着他盘膝坐在一块大石上。他此时体内几种气息搅动不说,连灵力也随之翻腾。若是寻颜猜的不错,他的天劫,就是现在了。
此时的风瀛是没有办法先脱离堕仙之道再历经天劫的,寻颜唯一能想到的便是稳定住他的气息,堕仙入魔都是旁外之事,现在重中之重的,不应当是保住他的命吗?
寻颜在他面前坐下,调息运功,便是自她体内逼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透着那枚珠子,寻颜将自己的灵力推入到他的身体之中。本以为会有些许的排斥,但那灵力就顺着风瀛的灵力一道运作起,形成了一道透明的圈,将风瀛护在了里面。
若是天界追兵有心,绝对是可以察觉到此处巨大的灵力波动与气息的交汇。而此时寻颜的灵力也不足以分作两半一半替风瀛护体,一半对付追兵。
只是寻颜也顾不得这么多,只是祈祷着天兵寻不到此处,亦或是晚些。
都能为风瀛的恢复争取些时间。
而此番方圆几里之内,天上、地下都布着天兵。领头的人是问淮,他此时正站在洞口外,望着里面出神。风瀛与寻颜的气息根本逃不过他的追寻,只是此刻,他显得有些迟疑。
“小殿下。”风瀛朝着身旁望去,见不远处来了个小天兵,“这四周都搜过了,没有查到踪迹。”
问淮上前了几步,看了看周围一物所获的天兵,摇了摇头,示意着众人集合。他轻声道了句:“没有踪迹,便回去吧。”
这是他寻思很久后的选择。
问淮归到天界时,天帝、问桐正与众臣在凌霄殿说事。问桐见问淮来,便是问了句:“未有寻得?”
问淮沉默着,点了点头。
问桐有些失落,只是叹了口气,说道:“罢了,那离厌剑的怨气,足矣阻碍他的天劫了,只是查出来带他走的,是谁人没有?”
“龙鱼仙子,寻颜。”
天帝对于问淮说出的这个名字,甚是陌生。在凌霄殿的好些仙家,都面面相觑的,未曾听过此人。还是水君上前了一步,与天帝说道:“她是海潮之乱时飞升上来的龙鱼精,与凌瑶公主住得近,前些日子与我去过六界布雨。”
说起海潮之乱,天帝还是有些印象的。那段时间下界灵力充盈,升上来好些地仙,寻颜为其中之一,在天界又低调,不认得是自然。
只是天帝抚了抚额,深深的叹了口气:“下界呢?情况如何?”
“人界的那一妖龙,已经被斩杀。那妖龙便是当日强闯南天门的半妖,那斩杀妖龙之人,是……冥界辰凝。”
问淮听得一惊,他上前说道:“辰凝不善战斗。”他深深记得在人界,他伽瞳辰凝三人去捉拿无名之时都有好生狼狈,辰凝更是一击都难以受得住,又如何能一人击杀了那么厉害的妖怪。
“问淮。”天帝说道,“你听老臣们说完。”
那说话的老臣听了,便是朝着问淮行了个礼,诚然道:“小殿下是有所不知,辰凝击杀妖龙所展现的实力,就是天生仙骨无疑了,他在小殿下面前所表现得,应当是他隐藏真实实力,欺瞒天界,将时间拖长到他完成成长。而凌瑶公主所犯下的其中一罪,便是欺君瞒上,知情不报反而多加隐瞒之罪。”
问淮觉得自己脑海之中嗡嗡作响。
这本是天界大事,可自己丝毫不知,连今日伽瞳为何会强来天界逼问自己的长姐都不知。
“问淮,你觉得伽瞳之罪,当何以惩戒啊?”天帝看向了问淮,问的很是淡然。
问淮摇了摇嘴唇,全身都有些不自在:“若是依照天界律法,欺君之罪,当……受雷刑。”问淮将话语说的有些艰难,他不全然了解事情的经过,只知原本父王答应了自己与伽瞳在人界历练一年。可一年未到,便被强行困于天界,直到天界厉过,又以继承太子之位而束缚问淮的脚步。
辰凝与伽瞳在杭州的那些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伽瞳会独自一人来天界,为何是与寻颜仙子里应外合,拼上性命也要将风瀛带走。
而人界山洞中,风瀛身上的怨气又是怎么回事,寻颜身上的龙气,又是怎么回事。
仿佛与这些事情脱节很久,问淮谈不上了解,他连想帮忙,都不知当如何帮起。
伽瞳就是在今日被押上的惩仙台,落雷的是雷公电母,而问淮被天帝派来做刑令。此事乃天界大事,来了不少仙家,问淮很想在一众仙家之中寻到一二与伽瞳相熟的面孔,来演一场劫刑场,快些将伽瞳救走。
只是当雷公与问淮说起一切准备就绪时,问淮都没有瞧见他所想的那些人。
他握着牌子的手有些颤抖,只是瞥见了站在那旁的问桐,还是选择将牌子果断的甩了出去。那一道天雷甚是惊,问淮看着天柱之上的伽瞳被天雷击中时恍然惊醒的样子,很是心疼。
伽瞳是十分倔的性子,她紧紧咬着牙,没有叫出来分毫。那三十六道天雷,只是今日的一半,余下的另一半,落去晚上再开始。
问淮不是不想帮伽瞳开脱罪名,减轻刑罚,只是觉得此时不是时候。理智告诉他,他应当沉寂,在天界的目光自伽瞳一事转移到另一处时,他再悄悄下手。这般的好处在于,天帝为了激他定当是让他日夜看着伽瞳受刑的样子,而自己做的越多,会越让人瞩目。
倒不如将所有都留在最后一步,孤注一掷,保全了伽瞳性命才是最关键的。
而此时的冥界,当是与天界一般慌乱的地方了。
辰凝强行解除了自己身上的封印,生了不少的影响。在将那妖龙收复之后,便是昏死在了原地。玄护送辰凝回到冥界,在十方天凝霜殿之中静养,闭关数日,未有半分音讯。
冥界的青龙与白虎二位上神听闻此事也是马不停蹄的自六界之边归来,提早结束了那游历。青龙长璇善医术,她亲自为辰凝诊治,日夜在他殿中照料着,生怕辰凝出什么意外。
以长璇的话来说,辰凝是因为将自己的修为长久的压制,一时间爆发出来,身体受不了这样巨大的压力才会如此。
他身上的皮外伤,体内断的肋骨长璇都能在时间推移之间让他恢复如初。可他能不能醒来,全然是看他自己的意志。
冥界近日动荡的很,钟灵那一事虽未有走漏有关冥界的风声,但实则是断了冥界一大信息周转的来源。而钟灵是长璇唯一的弟子,她就这般生祭了寻明镜,都是长璇归到冥界之后才知晓的事情。
已经失了一个钟灵,断然不能再失去一个二殿下了。
长璇紧握着辰凝的手,他的手很是凉,似是昏睡之间,连自己的体温都不能保持。长璇在施针保住他的命脉的同时,也四处打听着辰凝在人界为何会突然挣开自己的封印。
所有情报汇总,全全是归结于一人。
伽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