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凝瞪着紫帝,又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
“离开!”
似是用力过猛,让紫帝不由得退后了一步,平地之上,都没有站得稳。
还险些倾着身子往后跌去了。
众位弟子一拥而上,将他扶住。
有的说:“师尊,没伤着吧。”
有的说:“师尊,我们怎么办?”
有的说:“师尊,实力悬殊,先退离吧。”
他们阅历不及自己师尊丰富,胆识自然也是会差些。
惊异的、恐惧的、瑟瑟发抖的。
什么样的都有。
后辈话语之间,紫帝抬头似是想怒斥辰凝一番,但见他神色,那宛若一击便能惊起火气的样子,倒是让紫帝乖乖闭了嘴。
紫帝见势大手一挥的起身,道了句:“走!”
步履之间,跑了几步便到了那转弯处,教人瞧不见影子了。
“跑得倒是快。”风瀛低声念叨了一句。辰凝倒是对那些人如何动作不上心,只见他轻轻转身,瞧着那山崖之上的巨石。
为何逼着这些凡人走,也正是辰凝感受到了此处的异样。
其余的三人都不由自主的朝着那处看去,辰凝在那处落下了一道惊雷。巨石碎裂,没有什么异样。
是伽瞳瞧见了那石旁的枯枝动了动,便挥手丢了一道冰凌去。只见那冰凌落在一处,本是平静无奇,却是在下一瞬炸开了一朵冰花。
伽瞳在冰灵上施了小法术,遇生便能迅速沿着那生物蔓延,将其冻住。
而此番正是如此,像是抓住了什么。
风瀛欲提剑朝前,辰凝却是伸出了手,将他拦住了。
他说:“等等。”
没有多言,但众人都知这气息的未知性。
山下被修仙者的结界重重围住,一众凡人寻到接近山顶处,没有伤亡,没有遇上半分意向。
而是张牙舞爪的指着刚从丹泉出来的四人。
原因便也只有一种,那杀害猎户的东西,依旧在这座山上。
“我来吧。”伽瞳说罢,便是凝了一张弓在手上。
面对这些的敌人,最好的方式,便是远攻。用力不能太猛,要恰巧寻个什么方式,将其困住。
她拉弓,捏箭,对准了那东西,松手便是将那冰箭射了过去。
一道寒光划过,伽瞳箭术不错,没有男子的力道足,但她点的准应当对准的地方。
但终究是意料之外的,当伽瞳的冰箭触到了那一处,便是瞬间化作齑粉。
自伽瞳破了身上的封印,灵冰之力早便不比当初。此时以灵冰之力捏出的弓箭,除非是对方的灵力强过伽瞳自己,才会有这般,丝毫未有伤及,便自己消散的情况。
不仅仅是伽瞳的冰箭,还有伽瞳方才束缚着它的冰凌,也在下一刻,碎裂了。
那顶上渗出了点点黑气,如烟霞一般凝而不散。
不对……不对……
伽瞳微眯着眼,瞧着那渐渐消散的黑气,很是不解。
要是说对方的灵力强过自己,倒不如说那对方更本就不是实体。
“寻颜。”辰凝低声道了句,“用水,将它包起来。”
寻颜点头,伸手一抓,便是在那冒着黑烟之处的上方,出现了一团水珠,将那黑烟紧紧地包裹了起来。
那水不如寻常的结界,水能流动,那小小的一团水能变换做很多样子。
任那黑气如何动,都应当是逃不出来的。
都应当是……
逃不出来的……
众人只闻见一声轻响,似是下一个瞬间,那黑气便能自水珠之中逃离出去。
辰凝飞身跃起,手掌之中带着一道电光。
他方才不出手的原因很简单,他的灵力偏向攻击性,他忧心着出手,便能毁了那凶手。
只是照现在的这个样子看,让伽瞳与寻颜施这些温和些的法术,似是治不了他。
辰凝正是挥手,准备召天雷来。
雷就凝在掌心,挥出去,便能让那道黑气尝尝厉害。
“二殿下!稍等!”
忽而一道声音进了自己的脑海之中,辰凝立马转了身,收了力。
辰凝悬在半空,背着手而立。只见眼前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虚影,如谪仙一般,飘摇而显现。
那是个男子,乌色青丝吹散,眼前遮着一条白绫。他着一袭白衣,轻缓飘落,一手抱着一张七弦古琴,一手则是搭在琴上。
一挥手,指尖划过琴弦,带去了一道音波。
耳边似是炸过了几道音色的回响,却是未有伽瞳一人,也跟着一激灵。
那个人,很是熟悉。
潜意识中,伽瞳似是记得这个身影。
随着音波的激荡,那黑气似是在四周之处都无所遁形。无措之间,化作了一个小兽的模样,正欲要逃,寻颜便是又捏起了方才的那个诀,将那小兽送入了水珠之中。
胡乱挣扎了一通,再也没有逃出来。
辰凝落了地,那人也落了地。
众人都没有说话,倒是留了极长的时间任伽瞳思索。
白衣、眼盲、使琴。
在伽瞳的认知之中自己并不认识这样的人。
她上前了几步,行到了辰凝身边,仔细的想,却是没有结果。
“你……”
“你……”
伽瞳正想说些什么,却是恰巧与那人一道说了个你字。拖着尾音,许是听到了对方也如此说,便自发的没有再说了。
“你先说。”那人倒是谦让,收了琴,做了个请的姿势。
伽瞳眯着眼,疑惑着道了句:“你是药公子?”
这是伽瞳在他说话后,才想起来的名字。
药公子是伽瞳在杭州时认识的人,是个上了凡人身的妖怪;是药家商行与情报交易地的管事;亦是那个自钟灵离开之后便不辞而别的朋友。
“你是药公子,对不对?”见那人没说话,伽瞳又问了一句。
许多许多的记忆自伽瞳心中涌现,她想起了以前坐在小溪涧,与药公子以及钟灵闲聊喝茶的日子。钟灵能告诉她许多她不懂的事情,而药公子,与她说做人本就图个明白;我们不要做敌人……
以及……
我喜欢钟灵。
伽瞳没有想到药公子还活着,他本是个凡人之躯,这过了千百年,伽瞳以为他早已踏入了轮回之中。
可现在药公子就生生站在伽瞳面前,依旧是以前的身形,与抚琴姿势。变了的只是,他眼上遮着的白绫。
“伽瞳。我便说,气息很像你……:”
他语气比伽瞳想象之中要平静,但伽瞳又不会觉得意外。
药公子一直都是个道不清何处不寻常何处寻常,他似是那里都不寻常,又似是那里都寻常。
听着伽瞳与药公子对话,辰凝的脸略微变了变颜色。
自是杭州一别,他也再未见过药公子。
“你真是……药千岭?”辰凝问道,瞧着他。
他也存了很多的疑惑,毕竟,与他写信,今日在这山巅相会的人。
是那助妖族于危难之间的羽族少主。
药公子,便是那个羽族少主吗?那日他执意要离开杭州,便是……回妖族吗?
很多事情,都是如此,分离交错,纠缠不清。
只是药公子将这些生词纠葛都放去了一边,他倒是轻轻笑了笑,与大家说道:“二殿下,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苍雪,荒山,还有那个困在水珠中的小兽。
着实不是叙旧之地。
众人去到了江州,寻了一间不错的客栈,要了一间上等的包间,坐了进去。
刚坐下,接过了伽瞳倒的茶,药公子便是说了句:“伽瞳,辰凝,好久未见。”
他说的轻,就像是这几百年之间两人分别所经历的苦痛,都能在这言语之中渐渐散开一般。
只是伽瞳觉得心潮汹涌澎湃的很,就像是那日在杭州府外见到了罗瞬的后代,见到了那个笑颜如花的小姑娘一般。
激动之间,也有不安。
而辰凝在方才的疑惑之后,显得镇定了不少。药公子能唤他二殿下,那与他书信来往的人便一定是他。
辰凝道:“妖族那边,可好?”
“尚好,自是在书信所谈及的范围之内,可控又能修养出能战的士气。”他抱着拳,语气之间似是带着几分歉意,他说,“很是抱歉,瞒了这么久的身份。”
“无碍。”辰凝挥手说着,他自是知,药公子会这么做,会有他的道理。
药公子为人聪明圆滑,能以一己之力重振妖族,也是有着不俗的能力。
“伽瞳能安然离开死牢,也是极好的事情。”药公子转向‘看’伽瞳,他目不能视物,显得极为不方便。
但他还是一副带着笑容的样子,又像是极为习惯了这双目失明的样子,应当是许久之前,便已经是瞎了的。
可为何,会如此。
伽瞳答着:“那你呢?你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何人所伤,为何所伤……
药公子笑了笑,却又长长叹了口气。
他说:“那日我带着琴去找钟灵,便让我目睹了那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