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寻颜坐下，也就只剩了桔枝。
桔枝就在伽瞳身侧，她缓缓起身，握着一杯酒，看着伽瞳，也看着辰凝。
她说：“桔枝受了殿下与伽瞳的很多恩惠，明日便是二位的喜事，桔枝自是替二位开心的。桔枝不会什么诗词，在画本上看得几句话，便送给你们罢。琴瑟永和，清辉不淡，天涯各方总相见。”
桔枝的酒也是伽瞳敬的，说起来桔枝也是她在冥界的第一个友人，相识的有些潦草，但之后也相互关照。
她是个很好地姑娘，只是送给风瀛的这颗心，风瀛是没办法回应她了。伽瞳下意识的去看了坐在对桌的风瀛与故渊，他们两个的手好像又是拉在一起的。
贺词落了尾声，也没有什么礼仪，就像是一场家宴，很是随性。伽瞳的手艺得到了所有人的称赞，风瀛也说起了伽瞳在东霞山又是做厨子又是做弟子的故事。
故渊高兴，连着干了好几杯酒，觉得有些上头。他趁着所有人没注意，悄悄溜了出去。站在院子里吹吹风，脑袋会清醒很多。
他倚着柱子站着，脑袋很空。不过他抬头看见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桔枝，便下意识的直起了身子。
桔枝也见了故渊，她上前朝他行礼，唤了声：“你是喝多了吗？用不用桔枝帮你去那些醒酒的汤药？”
“不必了。”故渊淡然的挥手，“劳烦。”
就桔枝与风瀛的那层关系，故渊觉得自己与她说话难免会有些尴尬，所以还是少说为好。他正是准备转身，却是桔枝叫住了他。
她说：“你与风瀛，是真的？”
故渊如醍醐灌顶一般，猛然间的回了头，看着这个看起来娇娇弱弱，像是风一吹便能将她吹跑的姑娘。
“什么真不真假不假的，姑娘可是误会了什么？”故渊确信，自己与风瀛的事情藏得很好。知道的人除了伽瞳与辰凝，便也只剩下了他们自己。
他们都不是会多嘴与别人说的人。
“你也不必寻思是哪里走露的风声吧，告诉我的不是别人，是风瀛的眼睛。”桔枝笑了笑，那笑容之中，似是有几分无奈，“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你眼中的他与他眼中的你，就像是以前我眼中的风瀛。”
这让……故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姑娘为何与我说这些？”
桔枝摆了摆自己的双手，一双眼看着故渊：“意难平罢了。”
“那姑娘想如何？”
“我很喜欢风瀛，但风瀛既然心系着你，我也只剩下了祝福。不过你们二人终归是有为天命，未来之路好不好走，还得保重。”桔枝淡淡道，“希望你们的婚宴，能送我一张请帖，我定会带厚礼来祝贺。”
桔枝很是镇定，镇定到，让人很容易看出她心中的不忍与难受。若故渊心里没有风瀛，看着这个样子的桔枝，许是会很心疼这个错付情衷的姑娘。
心疼她的大度，心疼她的退让。
可故渊就是故渊，还是被风瀛塞满了整个心的故渊。
只是，故渊身边没有什么姑娘，那个风流之地的雪儿，交给他最多的东西便是看上去柔软的姑娘，最是难缠。
雪儿是怎么形容那些姑娘的来着？对，白莲花。
故渊很是认真的听他说完了这一句，也在她话音落下后，确定了她没有下一句了，才道了声：“说完了？”
桔枝抬起头，像是有些错愕，不敢相信的错愕。
“你……”
“没有什么天命，我与他的心在，便能有未来。桔枝姑娘这么大方善良，总归能遇到更好的男子，也没必要在我这里找气讴。”故渊说起这些话的时候硬生生的，没有留丝毫的情面给桔枝，“至于婚宴的事情，也不必桔枝姑娘费心，我与风瀛未来如何，也是如此。”
桔枝怔怔的看着故渊，她没有想到，自己的那番话，换来的是故渊这样的回答。
故渊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些话说给风瀛听，风瀛可能还会觉得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可故渊不会。
故渊感受到的是沉沉的酸意，以及那些本就压得他心烦的天命。
辰凝与伽瞳是仙骨与浑玉，背负着上古时期便已经染上的诅咒，都还能顽强着与天命抗衡。
他与风瀛，有什么不可以？
桔枝这些话就像是最后的一把火，点燃了他这棵尽力远离火星的枯木。
熊熊火焰燃起，便不可收拾了。
他眸子厉的很，望了桔枝一眼，冷冷道了声：“若是姑娘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
随即便是他大步向前，跨过了门槛，进去了。
他没有再坐去风瀛那处，而是随意找了个空的地方，抬手就去喝桌子上的残酒。
伽瞳就在隔壁桌，她看到了故渊一副生气的样子，便坐了过去，轻声问着：“怎么了？”
故渊抬头见是伽瞳，眉眼之中的戾气缓和了几分。他笑了笑，道了声：“没什么，就是有些醉了。”
“要先回去休息吗？让风瀛带你回去？”伽瞳转头寻着风瀛的影子，却被故渊抓住了衣袖。
他拉了拉，眸子里像是有什么水润的东西在打转。
“不用了，他高兴，我也高兴。你与辰凝的喜事，醉了也是应该的。”
见故渊如此执拗，伽瞳也没有再劝导了。故渊不善酒，伽瞳也是，不过故渊喝酒之后会上脸，而伽瞳不会。
现在故渊眼前的伽瞳像是一幅淡然自若的样子，实则头也是有些晕乎。
家宴持续到月上枝头，能喝酒的都喝的醉醺醺的。大长老的酒量意外的好，许是撇开风瀛与辰凝，能保留着思绪的人也就只剩下他了。
最后众人相继离开，当风瀛再到故渊身边时，故渊已经趴在了矮桌上。
他尚睁着眼，有几分清醒。
长泽殿是回不去了，辰凝安排了一间空的地方，让他们两个凑合一夜。
最后是风瀛拉过故渊的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扶着他一起回去的。辰凝本是有意相送的，毕竟故渊比风瀛高了些，他也担忧他有些勉强。
不过这一句帮，看着他们两个的眸子后，便没有说出口了。
“出门左转，第三间。”辰凝简单交代。
夜风中有意思凉意，身上的这个人很重，让风瀛很是无奈。而这个人重就算了，有人扶着还不老实，风瀛长风瀛短的，还一个踉跄差点带着风瀛一起倒在地上。
还是破使风瀛当人肉垫子的那种。
“喝不了酒你就别喝那么多啊。”风瀛直起身子，骂骂咧咧的。
“风瀛……”
“你信不信把你丢地上？”
“我心悦你……”
“……”
愣是有手段如故渊，这句话一出，风瀛什么也骂不出口了。故渊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抚着风瀛的脸，他缓了一口气，又轻声说了句：“我心悦你。”
“我知道。”风瀛垂眸，脸颊上不由得生出了一抹红晕，“我也是。”
“我想与你成亲。”
成亲一事风瀛倒还没有想过，只是此番这个浑浑噩噩的故渊说起，他便想到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比如他们成亲，这红盖头，谁戴呢？
风瀛迟迟没回答，故渊像是有些难过。方才那嬉皮笑脸的样子也没有了。
他说：“你也在想，我们两个，没办法像辰凝他们一样成亲吧……”
故渊委屈极了，就连话音里，都填满了失落。
让风瀛心口紧了紧。
他拉了一把故渊，让他更稳当一点。他也安慰着：“你说什么胡话？成亲这种事情，虽办不到那么风光，但简单地仪式是可以有的。”
虽是临时起意，但风瀛觉得这样也好。能在人界寻一个小山，盖个小木屋。叫上几个友人，让辰凝做主婚，能有一个简单地仪式，三拜之后，便好了。
从来就没有什么没有办法，那些所谓的天命，风瀛自始至终都不在乎。
也只有故渊一门心思的觉得，风瀛是个注重这些的人。
实则，只要是与他故渊，什么都可以。
故渊像是听到了希望，他眨着眼与风瀛说道：“那风瀛你愿意……与我成亲吗？”
“愿意，自然是愿意的。”
总归是将他心情平复了，故渊听了很是高兴，侧着头便亲了亲他的嘴角。
风瀛也没有躲。
到房间时，故渊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反将风瀛一把抱起，往床榻处走去。
故渊一身浓烈的酒气让他也有些乱了思绪。
“明天……”
“我知道，我就想……亲亲你。”
风瀛没有再说话，故渊则是垂头，落下了一个吻。
没有留下一丝的余地的。
分开后，是风瀛捧着他的脸，看着他有些迷离的眸子。
他问：“怎么了？”
风瀛是能感受到故渊心里有着什么压抑的情绪。
“我能怎么？”故渊笑笑，翻身过去，躺在了他身边。
“你心情不好。”
风瀛无疑是了解故渊的，相处的久了，就连故渊有什么细微的变化他都能看得出。
眼神闪动着，目光灼灼的看着风瀛。
“明日将桔枝，带着一起走吧。”
“为何？”
“她有疑。”
风瀛叹了口气，他想到了桔枝给自己透露心意的事情，以为是故渊在哪里听说了，正吃着那个姑娘的醋。
他探身吻了吻故渊，解释着：“我心里就你一个，真的。”
“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今日我与她说了几句话，字句不离你，说什么有违天命。”故渊答道，“你们的事只是一方面，我觉得她可疑，有关魔族。”
逃出结界的魔物，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没有被发现的。
可能是身边的任何一个人，若是没有及时发现，便会被扭转战局。
“为何会……”
“听我的，带着吧。”故渊道，“伽瞳那么信她，她若单单对付伽瞳一人，胜算便不是我们能估计的。我们总不能因为她一人，毁了所有的预期。”
战事之紧迫，草木皆兵。
风瀛听了故渊的话，也点头应了他。
他说：“明日不要再有什么乱子了。”
“是啊，安生点，早些结束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