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问淮的缘故,辰凝拖延了些时间。最后他带着这几个长辈进去时问淮正老老实实的坐在矮桌前,甚至还笑着与长璇打招呼。
还真是老不正经。
长璇看了他很久,问淮见她没有什么反应,还以为长璇是忘记了。
可只见长璇定睛一看,便是走到了问淮身前。
她眨了眨眼,道了声:“太子殿下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问淮侧过脸,故作疑惑道:“什么事啊?”
长璇遂即在手上凝了一根银针,在问淮眼前比划了一番。
这一幕让问淮不由得一激灵,这长璇上神的飞针之术,六界闻名。闻名在效果,也闻名在她能随意左右你的痛感。
就比方同样的的穴位,她下针时能让你毫无感觉,也能让你剧痛难耐。想来问淮小时候没少调皮捣蛋,而长璇为了让问淮长长记性,都没有留情。
这让问淮,有些……心有余悸。他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抿着嘴,眨巴着眼睛看着长璇。
他说:“上神我错了……”
服软求饶,是问淮唯一能想到的法子。
见问淮这个乖巧可人的样子,长璇笑了笑,还是将那细长的针收了去。她轻声交代着问淮:“你身子骨硬朗,若是无需针灸调理也好,不过有什么不适务必找我。”
“都听上神的。”问淮朝长璇行礼,是天界的礼仪,不过在问淮抬头时,像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只见他微微皱眉,道了声,“这身子骨硬朗,形容我是不是不妥?”
“是吗?”长璇被这么一问也有些懵,“没有吧……”
“这不是说老爷子的?”
“我说没有就没有!”
眼看就要争论不休了,这个长璇上神可能是医书看多了,而这个问淮殿下可能是兵书看多了,才会对这些简单地此举有所歧义。还是寻颜提醒道:“身子骨硬朗,是能形容成年男子的。”
寻颜露着笑容,自辰凝恢复了灵力,褪了他那一身书生气后,在座的众人里也就属寻颜最像是书香世家中教出来的闺秀了。
长璇听了也是笑了笑,朝着寻颜说道:“可能好听些的贺词也就只有寻颜能给你们了。”
引得众人发笑。
长璇与炎烁一道去了一个空的矮桌,在蒲团上坐了下来。问淮像是解了个心头大患,舒了一口气后,便快步跑到辰凝边上将他一揽,半拉半扯的给他往矮桌处带。
风瀛见了本是想笑问淮是不是成心拆散辰凝与伽瞳两个人,但在故渊拉着他往辰凝与问淮身边的矮桌处走时,也朝他示意了几分眼色。
这下风瀛才发现,今日的来者是单出来一个人的。本是邀请了药公子,但药公子妖族有事,只能明日赶来,也有些可惜。
而来的人里,长璇与炎烁是夫妻,大长老与三长老是夫妻,故渊与风瀛自然是要坐在一起的。那余下的寻颜桔枝以及问淮,就只能各自拉伙。
“问淮很聪明啊,照顾了最有可能单出来的那个姑娘。”故渊在矮桌之下拉起了风瀛的手,一副如愿以偿的样子。两个人的袖子宽,能遮得住,风瀛也没有挣脱。
而这问淮带走了辰凝,伽瞳站在原处,看着故渊揽着风瀛的肩膀就往一处走,便极为聪明的拉过了寻颜与桔枝。
矮桌尚宽,三个姑娘一起,也坐得下。
是大长老在坐下后,看了看桌上的菜品,许是觉得眼熟,便问了句:“今日谁掌的勺?”
“是我。”伽瞳笑道。
“伽瞳还会下厨?”这不是习武的姑娘都不怎么会下厨吗?至少在故渊的认知里是这个样子的。可故渊低头看着桌上大大小小的碗,觉得菜色还不错,香味……也还不错。
倒是风瀛夹了块红烧肉放在了故渊面前的碗里,道了声:“你尝尝便知道了。”
故渊半信半疑的看着碗里的红烧肉,看了看故渊,又看了看伽瞳,最终还是吃了下去。
肉质肥美,香味浓郁,自故渊修为有成以来,已经很久没有吃饭这么好吃的红烧肉了。
“嗯!好吃!”故渊一脸兴奋的说道,没有半分谄媚追捧的,是真的好吃到他心窝子里。
可能不如馆子里的名厨做得好,但那种家常的味道,觉得吃多少次都不会腻。
“大家也都别光顾着聊天,动筷子吧。”辰凝给自己倒了一盏酒,率先起身,道了声,“我干了这杯敬大家,大家随意便好。”
好像一般的形式便是如此,主人家敬酒,客人随酒。
道三两祝福。
在辰凝饮酒以后,最先起身的是辈分最大的炎烁。他说:“冥界最大的规矩便是随心随意,我便祝二位新人,日后过得随心所欲。”
炎烁本就是话不多的长者,他言的正经,在话音落后,便举杯对着辰凝与伽瞳,将酒干下了。
“你这说的这么别致,我便说些不一样的。”长璇也起身,笑着看炎烁,“祝你们……早生贵子好吧。”
众人本都翘首以盼着长璇会说出来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可在长璇说出这四个字之后,不言而喻之间,目光都朝辰凝与伽瞳那处落去。两人没坐在一处,可也是斜对坐,这一时集了这么多目光,让辰凝与伽瞳这两个人下意识的互看了对方一眼。
在众人面前脸皮薄的自然是伽瞳,她对上辰凝的眸子之后便垂了头。而辰凝这个自确定了伽瞳的心意之后便愈发没脸没皮了,这回还笑着回应起长璇的话来。
“努力一下。”他将看着伽瞳,露出了几分笑容,“可好?”
这一问便是让伽瞳想起了上次辰凝发疯似的自朝堂上跑回来,揽着自己问身体如何的样子。而此番他这么问,让伽瞳也不知道当怎么答。好像答是也不好,答不是也不好的。倒是寻颜抬手摸了摸伽瞳的头,笑着道了声:“你可别把新娘子吓得不嫁了。”
欢笑之间,将辰凝那个尴尬的问题给掩过去了。
“这么说起来,上神也没有后代,我与拙荆也没有子嗣。所以我觉得,上神这一句贺词是极为恰到好处的。”
大长老说出这一番话,众人便将目光都挪了过去。只见大长老与三长老一道起身,笑道:“不过老友让我给她女儿取名字有人先了我一步,是不是你们的儿女能留一个名字让我取呢?”
“留一个?”喝茶的风瀛抓住了这一字眼,他直着身子,将那句话挑出来,看似说的漫不经心。
实则心里都在赞叹着大长老这一句是真的高明。
“总不能那好几个孩子的名字都让我取吧。”
坐在一旁的三长老看不下去了,握着拳头对着自己老伴的大腿就是一锤,道了声:“就你取名字那个水准?”
三长老是深深记得大长老在得知雪狼王得了个小闺女后,他突发灵感想起来的那几个名字的。
什么欣欣、冰荷……
反正没什么能看的。
贺词还得接着说,这辈分高的说完了,方才还揽着辰凝肩膀的问淮就坐不住了。他拉了拉衣摆,站起身来,拿着那酒壶,倒了一杯酒。
他说:“我敬你。”
说罢,便一饮而尽。
“以前我的心思你是知道的,你要是负她,我绝不放过你。”
问淮的眸子里,失了寻常的不正经,多的是一份坚定。他心里是一直有伽瞳的,只是他很清楚,在公平竞争之下,他输给了辰凝。
一败涂地,没有半分回绝之地的那种。让他只能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那些心思收起,做个再寻常不过的友人。
往事他早就放开了,只是伽瞳总归是曾经真心喜欢的人,他也希望她好。
“我答应你。”他答得果断,随之也拿过问淮手中的酒壶,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他拿着自己的酒杯去碰问淮的,干下了。
随后是风瀛,他看了一眼故渊,故渊便放开了他的手。只见他起身举杯,朝辰凝笑道:“不好意思,辰凝,我要做你小舅子了。”
他是伽瞳的兄长,这小舅子一说,也不是虚言。不过风瀛也不是当着众人的面开辰凝玩笑,在看到辰凝的笑意之后,他仰头干了这杯酒,才又继续说起了话。
“你很强,也很好,在我心里是与伽瞳最配的。至于伽瞳……”他转了话音,目光往伽瞳那处看去,“这个人也值得你去珍惜。我便祝你们天长地久,白头偕老。”
风瀛在坐下后,故渊便起了身。他也是个不正经,只见他笑着道了声:“贺词什么的太俗气了,我赠你们一个承诺吧,承诺什么我没想好,但你们若是有头绪,就来与我说。”
伽瞳咧嘴笑了笑:“什么都行?”
“只要不违背良心。我都会答应。”
这个礼物很大,也很别致。
伽瞳笑着应声,故渊则是挠头傻笑。辰凝瞥见了他这一动作,轻声说着:“看来伽瞳是与你学的。”
“什么?”故渊疑惑着,没想出来个所以然。
“挠头。”辰凝淡然说着,“像只猴子。”
这挠头好像就是故渊下意识之间会做的动作。就连辰凝说完这句话后,故渊觉得不好意思,又挠了挠头,引得众人都笑了。
“真的很像猴子吗?”故渊垂头去看风瀛,装作一副没好气的样子问道。风瀛自是轻轻笑了笑,诚然道了声:“像。”
故渊噘着嘴,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看着风瀛。风瀛拉他坐下,又给他夹了块红烧肉,才得了他的笑颜。
这轮着轮着只剩了两个姑娘,寻颜年长,自然是她先来的。只见她笑着举杯碰了碰伽瞳的杯子,很是轻巧的道了声:“赠你一曲可好?”
“自然。”
只见寻颜幻化出了一张古琴,她一直都是会音律的,以前在天界,伽瞳便常听她弹奏。
琴音柔和,曲子曼妙,奏到高潮之时音律化作了一只只飞舞的银蝶,绕着辰凝与伽瞳盘旋,很是好看。
那灵蝶是以灵力汇聚成的,在曲终时,灵蝶都涌向了辰凝与伽瞳,变作了点点银光,消失不见了。
“这是天界的习俗,我在天界呆的久,只知道这个。”寻颜收了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灵蝶所带的灵力寓意为喜气,伽瞳的是我赠的,辰凝的……则是辛俞赠的。”
寻颜将话说的很轻很轻,她干了这杯酒,朝着她们二人深深的敬了一道礼。
即便是被命运捉弄的很是不堪,但寻颜还是孑然一身的,有着一股江湖儿女的侠气,也有着一股书香门第的秀气。她自天界到冥界,才有了归到家里的感觉。
所有人都待她好,将她视作辛俞的伴侣,敬她怜她。
“谢谢寻颜姐姐。”没有让辰凝再回敬,是伽瞳自己起身,敬了寻颜一杯,“我很喜欢那灵蝶,你与辛俞殿下的喜气,我们收下了。”
“说起来,辛俞殿下与寻颜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寻颜没怎么上过战场,以至于故渊与寻颜交集不深。此番听得有些疑惑,便轻声问了问身边的风瀛。
风瀛压低了声音,道了句:“算是大殿下此生最爱,冥界众人,已经当她是大殿下的正妃了。”
寻颜自是有她的过人之处,她外表冰冷,实则谦逊温婉,深得长璇上神喜欢,也让辛俞不要命的,不顾后果的,也要保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