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瞳醒来时,她正平躺在小屋之中的床榻之上。
身上盖得被子被掖的严实,房间之中也只有她一人。
看窗外的天色,约莫是清晨。
头有些昏沉,如若不是腰上还存有着些许痛感,伽瞳都会觉得自己是做了个有些惊险的梦。
她缓缓坐起,抚着自己的额头,想着先前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她深知半妖会最先攻击自己,半妖要冲上来的时候,她记得是辰凝拼了命的也要护在自己的身前。
如若不是伽瞳回了身体迅速将封印点向了山鬼的额头,让她迟缓了动作,可能伽瞳也没有办法将辰凝好好的护住。
当初将这话说出了口,伽瞳就定当要做的好看些。
这是伽瞳的初衷,却也将这初衷衍生出了许许多多自己也未能好好考虑的情愫来。
伽瞳抚额的手略微用了些力,才能让她思路清晰些。
也不知山鬼与绯怎么样了,辰凝他……是不是也受了伤。
一个念头想起,伽瞳掀开了被子想要下床,正是要站起来,才发觉了自己腰间痛的很。
虽说皮肉之伤是好的差不多了,但其中筋骨受到的伤,还是存了下来。
这才又一下未站稳落到了地上。
无奈间靠在床榻边上,伽瞳心想着,莫不是自己好端端的一个女仙,现在想要去屋外,还得靠飞的?
正准备捏个诀让自己重新到床榻之上去,那房门突然间开开,便是将伽瞳打断了。
进来的是辰凝,看着伽瞳的样子似是怔住了。
只见辰凝飞快的跑来将伽瞳抱了起来,很是小心的将他放在了床榻之上。
嘴里还急切的说着:“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还抓过了伽瞳的手腕摸她的脉。
伽瞳见它很是紧张的样子,心中有些暖意。
她笑着说:“无甚大碍。”
她想起那次对漓山道人,自己受了伤,也是辰凝最为急切。
那日是他来救得伽瞳,这次伽瞳也救了他一回,便也是扯平了。
“你……”辰凝顿了顿,仿佛是又重新组织了一番言语,才又说道,“你可知道那时有多危险?”
情绪之中有数落,也有心疼。
倒是有些入了伽瞳的心。
“那你可知你若来扛,又会如何呢?”
伽瞳反问着,也看着辰凝。
辰凝的修为不高,如若当真受了这一棍,九死一生。
话音刚落,辰凝整着被子的手便停了下来。
“辰凝,我没有别的意思。”伽瞳看辰凝的神色像是有些奇怪,便出言解释道,“分担困难自是适者为先,我不想让你为我丢了性命。”
“那你自己的性命呢?”辰凝按着被子的双手用了些力。
“你且信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其实半妖这一棍打的很重,伽瞳却是尽可能的将话说的平淡些,甚至面容之上露出了些微笑。
她不想让辰凝因为自己修为的事情而自责,更是不想让辰凝担心。
只见着辰凝垂头,坐在了床榻边,背对着伽瞳说着:“我的修为……”
辰凝他,也想有着好些的修为来好生护着自己。
伽瞳打断他,安慰着:“修为高低,不能定夺一切。其实……我也想做个闲情逸致的人,不管六界的政务,过自己的生活便好。”
听了伽瞳所说,辰凝一时间也未说话。
“你也不必担忧自己的修为,若是论谋划,六界之中也有很多比得上你。”
在伽瞳心中,辰凝便是如此,沉稳而独立。
辰凝似是微微抬了抬头,只是看了伽瞳一眼,便又看向了房间的那扇窗户。
伽瞳眼中那窗外只有天,可能坐在辰凝那处,能看到金叶菩提的些许。
“你说强大,有多重要。”
伽瞳倒是有些奇怪辰凝为何会问她这样的问题。
她想了想,认真的回答道:“因人而异,因事而异。”
担心辰凝会听着有些笼统,伽瞳笑着与他说道:“其实你我之间,有一战力便就够了。”
事业有专攻,修为之事也是急不来的。伽瞳倒是觉得,辰凝在凡界无甚大事,她来了,反倒让基本上不怎么会打架的辰凝用了好几次法术。
想来也有些惭愧。
伽瞳说的轻松,倒是也未见辰凝嘴角的那一丝笑容,只见着辰凝站起了身,与伽瞳说着:“可想出去转转?”
出去转转?
伽瞳摊摊手,看了看自己半躺半坐在这床榻之上便是像极了人界医馆之中的病人模样,不禁笑道:“如何转?”
唯见辰凝掀开了伽瞳的被子,将伽瞳一把抱了起来。
这一下也将伽瞳吓得不轻。
倒是从未好生了解过秀山的景色,梦中也就多数在小屋之中。
辰凝沿着小石阶下山去,伽瞳几度提出要尝试着自己走,但辰凝都未答应。
直至行到了那小湖边,辰凝才将她放了下来,坐在了草地上。
辰凝也在她身旁坐了下来,笑着与她说:“不舒服便靠着我。”
默许之间,伽瞳与他靠的更近了几分。
肩膀很宽阔,也很温暖。
倒是不知自何时,会很难拒绝辰凝的好。
以往还是辰凝、问淮与她三人在李府之时,便有了这般的感触。
问淮性子直率些,将话说出来将事做出来伽瞳还会稍加婉拒。
但对辰凝,好像就从未行得通过。
有时会觉得是这月神的红线作祟,越想,便又越会觉得这红线既然能作祟她的心思,那必定也能作祟他的心思。
借以外物才生的情分,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是现在伽瞳才意识着,也唯有自己一人,不愿意相信,她与辰凝,本就是能称得上两情相悦了。
“你当时,便是从这里将我捡回去的。”
辰凝说出这句话时,伽瞳很是意外,但心境之中宛如是滴入了一滴水,荡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所以有些话,我也想在这里说。”辰凝指了指湖边一直延伸到她们二人身后的那一条上山的路,与伽瞳说道,“自这里开始,也自这里新生。”
“可……”
伽瞳想说,她不记得这些往事,更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才会失掉有关秀山的记忆。
“其实以前的事情无关现在,就像,你现在叫伽瞳,我也依旧想要一直在你身边。”
辰凝将话说的深情,让伽瞳觉得,有些,心跳加速。
这算是,表露了他的心中所想吗?
伽瞳笑了笑,顿时觉得心中思索了很久的东西仿佛开朗了许多。以前觉得自己是棵歪脖子树,对情一事,不上心,不多求。
其实辰凝与风玉的许多过往,伽瞳都曾在梦中见过。
但终归只是梦中见过。
她不能以风玉的样子与他说起以前的往事,不能与他说那时候的心境。
伽瞳很想置身于一个酒窖之中喝几天几夜的酒,在梦中,将所有逝去的过往,都看一遍。
只是此情此景,伽瞳与辰凝道了一句:“那便一直一起。”
辰凝将他的一只手搭在伽瞳的肩膀上,倒是让二人贴的更近了几分。
却也只有辰凝知道,这是以前在秀山的那四年之间都未曾有勇气做过的事情。
恍若顷刻之间,一眼千年。
此刻绯正是站在山头之上,它眼睛好,能瞧见辰凝与伽瞳依偎在一处的模样。
山鬼就在它身旁,只是闭眼挂这些恬静的笑容。
念心之术,能窥人心中所想。
伽瞳心中所念及的事情,绯能知晓个七七八八。
绯没有什么表情,在原地趴了下来。
倒是山鬼先说了话。
“阿绯,你可记得伽瞳手中的剑。”
“什么剑?”绯偏了偏头,看向山鬼,“落霞剑?”
山鬼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妖族的那个传说。”
“嗯,我听见的也与这个有关……”
辰凝带着伽瞳回山顶小屋时,已经接近了傍晚。
此时山鬼与绯都在那金叶菩提之下,看着辰凝与伽瞳的眼神都还有些异样。
伽瞳只得尽可能的将脸埋在辰凝的怀中,安慰着自己说山鬼与赤虎什么都没看见。
却是绯笑出了声,说了句:“此地无银三百两。”
让伽瞳是越来越不自在来。
一道坐在树下,伽瞳看着山鬼脸色还不错,便也放了心。
“手臂上的印可还有困扰?”
山鬼笑着将小臂的那个封印给伽瞳看:“多亏了你。”
伽瞳也带着笑容,她松了一口气,说着:“能救了你才好。”
“你那让辰凝小公子担心好一阵动都不敢动的举动,还是少做为好。”绯在一旁轻飘飘的说着,还不忘时不时去看辰凝一眼。
这才让伽瞳回想起自己跌在辰凝身上的场景。
好像说了很多,不怎么得体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