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凝也算不清两人一道喝了多少。
只是再倒酒之时，他瞧见了桌上的酒杯自一个变作了三个，又自三个合做了一个。
晃晃眼，辰凝深吸了一口气，好生稳定了自己的心神，才看清了那个杯子。
伽瞳还是以她那带这些英气的眸子看着他，以前很多次，她醉酒之时才会流露些让辰凝觉得安心的神色。
酒喝得多了伤她的身子，但若是没有酒，辰凝连与她说这些话，都未必能说得清。
他在杭州住的久，见过寻常的公子表达情意之时将那些字眼说的很是直白，之时放到了自己身上，见着了她的样子，便怎么也说不出口。
若只是寻常的情意大可能将天长地久挂在嘴边。
可如若不能一道尝六界甘甜，需背负各种苦难的前行的情意，又当如何呢？
辰凝扶着自己的额，有些昏沉。
落尘心的酒味不浓，可为何，辰凝会觉得醉人。
莫不是这罐子之中放的是别的酒？
落尘心的味道辰凝最为熟悉了，不会尝不出来。
这般说起，辰凝再抿一口酒杯之中的酒时，在口中如清水一般，不醇不香。
咚……
辰凝抬头才见着了伽瞳已经是趴在了桌子上，险些碰倒了桌上的烛火。
她的头倚在双臂之上，面容埋在了衣袖之间，若隐若现的样子。
让辰凝看的有些迷离。
辰凝伸手将那烛火放到伽瞳碰不到的一处，双手支着头，笑颜舒展的瞧着她。
“伽瞳。”
辰凝唤着她的名字，也未有得到回应。
看着像是已经睡着了。
他将伽瞳抱在怀中，辰凝上前走了几步，这才发觉自己就连走路也很是不稳。
飘飘然的，一下未将力使得好，便是后翻着跌到了床榻之上。
生硬的木板床撞得辰凝有些痛，还好伽瞳正是在他怀里，未直接撞到那木板上。
辰凝睁眼便能看见伽瞳正趴在自己的胸膛之上，脸与自己贴的很近很近。
恍然之间自己都能听到自己有些沉重的心跳声。
一手揽着伽瞳，一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很是烫。
一瞬间辰凝便是将此事与绯找来的果子联系在了一起。
那果子吃着是清淡无味的，却是影响了最后尝的食物，将烈酒与那落尘心做了调换，辰凝这一下也尝不出来。
在有意识到这一点时，便已经有些醉了。
这赤虎，倒是精明的很。
辰凝在心中念过，屋外正在树下吹风的赤虎便是打了个喷嚏出来。
山鬼有些担心，询问着：“风寒？”
“没准是谁在想我呢。”绯嘿嘿笑着，山鬼便也未挂在心上了。
夜里秀山顶上还留有春季时的清冷，床榻之上的辰凝与伽瞳却是连被子都没有盖，便睡了过去。
果然是如伽瞳与绯说想的那样，喝了酒后，伽瞳便能梦见些以前忘了的东西。
而今日与往日也有些不同。
伽瞳置身与一处，周遭皆是被浓雾所缭绕，让伽瞳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景物。
前进之间，废了很多时辰，都未瞧见有关记忆的一丝一毫。
不知走了多久，伽瞳能听到些水拍石头的声音，拨开层层的浓雾，伽瞳隐约之间能在前方看到一片湖。
湖水清冽，湖边有些芦苇草，应着雾气，有些朦胧的感觉。
伽瞳认得这湖，是秀山山腰处的那片湖。
走到哪湖边，湖水之上自己的倒影，便就是自己现在的样子。
却是抬头之间，在湖面的那一头，看见了另一道身影。
“谁？”伽瞳起身，看着那身影来的方向。
似是听了伽瞳的声音，那道身影便是朝着伽瞳缓步走来，让伽瞳愈是看清了那人的样子。
青衫素净，长发半绾，眉目之间存有英气，但在举止之间透出更多地却是一种温和之气。
那姑娘轻轻笑着看着伽瞳，便是让伽瞳愈来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伽瞳是刚在湖面上看过自己的样子的，眼前的姑娘让伽瞳有种正面向着一面铜镜的错觉感。
“你……”伽瞳还未将话说出口，便见着那姑娘笑了。
“我的时间不多，便长话短说。”她指向伽瞳的心口，笑着说道，“你的这里存有三道封印。”
三道封印？伽瞳从未听闻或是察觉自己身上有着什么封印。
她倒是不顾伽瞳的疑惑之色，只是接着说道：“一一破开，你能知道你一直想要知道的。”
那‘知道一直想要知道的’，语气之中便是有着能看破却也不愿意说破之感。
伽瞳皱眉，疑惑道：“这是何时存的封印，为何我从不知晓？”
原以为她能给自己些具体的说法，可她只是摇摇头，说了句：“你自会发现些其中相关。”
很是，迷糊不清。
只是想来困扰着伽瞳的事情还有很多。
倒也不缺这一两件。
伽瞳陷入了沉默，瞧着她，或许她还能告诉伽瞳些什么。
伽瞳正在看着她的同时，她也一样在看着伽瞳。
“没了？”伽瞳觉得有些诧异，这姑娘来到伽瞳的梦境之中，不应当是能破解伽瞳很多困惑，还能为伽瞳指点一二方向的？
只是见那姑娘笑着，摇头间道了声：“没有了。”
这长话短说，也说的太短了。
可伽瞳想不明白的多了去了，便提到：“我是否能问你些问题？”
姑娘点了点头。
伽瞳问：“我如何出去？”
姑娘淡然道：“你醒来，便可出去。”
字句间倒是让伽瞳明了了自己是在梦中。
以往都是借着风玉的所见所闻来看这些事情，今日倒是新奇了些。
伽瞳点了点头，也察觉到了眼前这个姑娘渐行消散的身体。
伽瞳见状时有些急了，她欲想上前抓住她的一截衣角，却发觉飘然之间，未能握在手里。
最最重要的事情都还未问出口。
“我要走了。”姑娘笑着来，现在要离开时也带着来时的笑容。
“最后一个问题，你……可是风玉？”
伽瞳终是将自己心中的问题问出了口。
只见姑娘带了些很平和的笑容，站在原处，正在散作点点的尘埃。
伽瞳最后还能听到风玉的声音。
“我就是你。”风玉笑道，“丢失的记忆还有些零散，但总有一天，全都会回来的。”
真切之间，也让伽瞳有些错愕。
风玉与伽瞳，从头到尾，都是同一个人。
伽瞳是恍然间睁开眼睛的。
自窗外透出的晨光让伽瞳大致知晓了时辰。
一夜之间脑海之中多了很多东西，与山鬼赤虎的相遇，也有与辰凝在秀山一道生活的点点滴滴。
四年。
竟是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
伽瞳回忆之间想动动自己的身子，抬头间，才见着了一些异样。
比方说，正用手臂给自己当着枕头的辰凝。
一瞬间，伽瞳便未敢再动了。
伽瞳想回忆昨夜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也不知是不是记忆涌入太多的缘故，让伽瞳对昨夜的记忆便就停留在了，与辰凝说她想喝落尘心之上。
落尘心，落尘心……
伽瞳无奈间闭了眼，只想着自己能用酒寻回些记忆，却是未多想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个碰了酒便会醉的。
她看了看眼前的辰凝，与杭州的记忆之间，多了曾经在秀山对辰凝的几分印象。
他倒是未变，一直都是个不善表达，将感情小心翼翼的藏入内心才觉得安全的小公子。
想象之中总是能想的无比全面，只是伽瞳忽而感受到了身旁有了些许动静，便吓得连忙闭上了眼睛。
好在是动静只有一瞬，便又没了动静。
伽瞳想着应当是辰凝在梦里动了动，紧张过后便也未在意太多，自己淡然的将身子转了过去，却是在转过去的那一刹那对上了辰凝的那双眸子。
让伽瞳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辰凝原本是睡得好好地，昨夜喝的多，那酒又浓得很，直到方才迷迷糊糊间醒来，头都还有些昏沉。
只是见着自己怀里的伽瞳，便没有什么时候能比现在还清醒了。
四目相对之间，伽瞳很清楚的瞧见了辰凝面颊之间的些许绯红。
伽瞳是连忙坐起，缩在了床榻的最里处，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也不知当讲些什么。
直到伽瞳感觉到了自己背后暖和了些，转头便看见了辰凝将昨夜不知道挤去哪处的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
他脸上带着些歉意，伽瞳看的久了便又下意识的垂下了头：“是我昨夜喝多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