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瀛御着离厌剑便直接去了那金叶菩提树下，落地收剑后，便抚着自己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说不上能与那半妖打个几几分，他只知道如若再继续僵持下去，在那半妖强大的威压之下自己也威风不了多久。
况且还诺了辰凝不杀他。
风瀛在与半妖的对话伽瞳几人是未听见，想来伽瞳知晓了自己用如此拙劣的借口避了战，当是会笑他个一年半载。
内心交杂了这么多，扭头才见着伽瞳就在他身旁不远，他见伽瞳笑着看着他：“很久没受伤了吧。”
风瀛皱了皱眉：“风凉话？”
“我是见你还站得稳。”伽瞳捏了那几段冰凌之后是真的在草地之上站都站不起来了。
先前稍微离的远些的辰凝与山鬼还有些担心这两人的安危。
不过照这般来看，应当是伤的不算严重。
想来秀山安逸了千百年，今日倒是将所有的祸事都来了个遍。
惹得些许久未经历波折的人，有些难堪。
辰凝在长璇那处学得些皮毛的医术，山鬼又会种些花花草草，便就在秀山之下为风瀛好生调养了一番。
风瀛的身法快，倒是未受得半妖的什么正面的攻击，最多也是些皮外伤。而他的伤大多是在半妖的威压之下用了太多的灵力来维持御剑与剑阵，导致了未能有太多的护体灵力。
左边的肩骨还受了些‘小伤’。
辰凝撸了袖子便要上手，只见风瀛往后退，大声说道：“你要做什么？”
“松松骨。”辰凝活动着手指，一把便按了上去，“再接上去。”
然后，在场的所有人，可能都听见了风瀛的那一声喊叫。
风瀛是好些时间仿佛自己的肩膀已经不存在了，他瞧着辰凝，皱了皱眉：“你这哪里是医治凡人的手段？我寻常经脉寻常腿脚的，治坏了怎么办？”
只见辰凝将山鬼刚种出的草药碾碎，一点点的涂到风瀛的肩膀上，于风瀛的抱怨未有丝毫影响他的心情，倒是反问了风瀛一句：“你哪里像个凡人了？”
半妖第一次来，还是借着山鬼的身而来，理当灵力会笑很多。可那般程度的半妖之力，绯之力不及，辰凝之力不及，伽瞳之力可能也只是勉强及。
也是试问伽瞳对上半妖数次，像风瀛这般堂堂正正将半妖打跑的，还真是没有。
而那御剑，用灵力控制风，再用风控制剑的方式。
哪里像是凡人能学会的。
“风瀛早就可以去天界寻个阶品，他自己不愿意。”在一旁打坐的伽瞳轻声说了一句。
却是见风瀛侧着头看伽瞳，面容上很是淡然：“凡人修仙也就图个长生不老，我也算是图到了。”
绯笑道：“你倒是很看得开。”
风瀛就是这般的性子，喜欢无拘无束的，学来的本是也本就是师傅如何说，他就如何学，然后学成了这个样子。
霞山道人说风瀛是天生的天赋，也确实如此。
“我知人界有很多仙门仙山，你却是寻得了个真正有仙家子弟的师傅。”山鬼笑着与风瀛说，“可是机缘巧合？”
回答山鬼的倒是伽瞳，她笑了笑，说着：“我与风瀛都是师傅在机缘巧合之下，带上山的。”
“说起来，那段时间倒是师傅遇上事情最多的时段。”风瀛勾起了手指，一件件数到，“天妖之战、捡了我、捡到了伽瞳……”
很多事情还得追溯到初次的天妖大战。
战事开展的急，但其实六界皆知，天界对这一战早早地便有了准备。
天界派出了众多有头有脸的神将，还有天界所属的各方仙山势力。
几乎是倾巢而动，毫不吝惜。
下界的散仙地仙也有很多趁着此番机会趋炎附势。
而坐立中洲东霞山的霞山道人，对此战事一推再推。
最终以门中弟子年幼，参战过于牵强为由，居于中立，不插手相关事务。
今日星辰所位多有深意，霞山道人正是在山头观着天象。
便见着了远处飞来的一只灵鸽。
灵鸽带来的是天界有关妖界战事的捷报，战力最为凶狠的雪狼一族的地宫在今日黄昏时被攻破，妖族大部被迫，退于妖界边缘。
看完便扬手便散了这灵鸽所话的字条。
金光点点消散，在夜晚犹如小小的星火。
争权也好，固势也好。总归是这般大动干戈的方法，霞山道人想的便是能避就避。
说起此事，霞山道人便觉得心中烦闷的很，缓步去了下山的石阶那处。
东霞山就是在人界的一座山，山门前布了道结界，在寻常凡人眼中不过是一方不见底的深渊；但对于东霞山的人而言，带着山门的灵符，便是能看见深渊之上的灵桥，灵桥的那一头，便是东霞山的山门。
自山这头过了那深渊便是凡尘之地，霞山道人走的缓，背着双手，每一步都踏到实地。
这年头的霞山道人还年轻，看上去约莫在人界算是壮年，此时的霞山道人在六界都颇有威望，是个修为大成，六界诸君都会敬他三分的存在。
只是六界之人对他的本事都不了解，况且，他无甚野心，只想做个地仙。
还是月神劝了很久，才让这个不愿置身六界之事，还有些顽固的霞山道人答应，收些徒弟。
消息一放出去，便有了很多带着自家后辈来的仙家散客。
瞧着缘分，就收了四个小徒弟。
以蓬莱君的公子白懿为首，皆是男弟子，仙资不错，很是乖巧懂事。
月神问起这第四个徒弟会不会是关门弟子，霞山道人只是笑着答：“看缘分。”
这般将话留一半任人猜测的，如若不是还有些小辈在场，月神倒是恨不得猛地跺脚。
“你让我收徒的时候，我就想好了，会收些什么样的徒弟。”
月神深知霞山道人的道行，他能看到的必将是会发生的事。
便也就未与他再提关门弟子一事了。
霞山道人这几日倒是常来这小道上走走，近日的天妖战争虽说是妖界势力蓬勃，可能到了天界不能管辖的地步。但战乱之中的灾祸波及的多，布风布雨的神仙都去了，人界这几日也未有很安生，也确实是将战争开的草率了些。
想着想着，霞山道人却是莫名的将脚步停了下来。
小道两旁是些草地树丛，因为东霞山与小镇隔得远，此处人烟倒也稀少。
只是霞山道人自这周围是感受到了另外的气息。
轻声踏入了草地之中，才见到了树旁放着个满是血迹的襁褓。
那血迹不像是随意飞溅上去的，倒像是一道道咒纹。
霞山道人顿了顿，蹲下了身。
那襁褓之中还裹着个一两岁大的孩子。
只是这小孩子不哭不闹，就这般静静地睡着，恍若自己何时被弃在这里，都未有察觉。
孩子周身的气息有些杂乱，一时间霞山道人也不能分辨。
也只得低头看起了自己的手掌。
大约，算了一卦。
手指停在了一段指节上，霞山道人便是叹了口气，将孩子抱了起来。
抱着孩子轻轻摇了摇，拍了拍还说这：“可怜的孩子，随我回山上去吧。”
霞山道人将孩子抱着转了身，缓慢的踱着步子。
那树上黑夜闪动之时，霞山道人的耳朵动了动，却也未有打破夜色之中的沉静。
目的也无非是，想保护这个孩子吧。
这捡来的孩子是个女孩，霞山道人深知这个什么样的孩子。
也不知是一时的恻隐之心还是为何，一向对这些繁杂之事的霞山道人想将这个孩子保护在身边，做个寻常的姑娘，度过一生。
次日霞山道人想将她抱来给其他的几个小弟子看时，最是年幼的弟子风瀛看的最为仔细。
风瀛是霞山道人在前不久在一个村落中收来的弟子。
那里闹饥荒，只余了个半死不活的小孩子。
小孩子也是半懂事半不懂事的年纪，只说得出自己叫风瀛，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师傅，你也收她做徒弟吧。”风瀛摇了摇霞山道人的衣角，“我会好好照顾她。”
风瀛的眼中充满着稚气，却是让霞山道人觉得，可能这就是他一直所说的，收弟子的缘分。
便收了她，当关门弟子。
她一直没有名字，想起此事时正在看些梵界的经文，手指正好指着个伽字。
读音颇多，但名字还是朗朗上口才重要，便也就取了伽字最寻常的音。
霞山道人还记得捡到她时她身旁是片梧桐林子。
桐是凤凰所栖的木，只是桐字又与天帝的那个小公主撞了字。
就叫伽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