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的事错过了便罢。
此刻清醒着,伽瞳还是记得自己归来人界的第一件事便是寻药公子家的商行去拿情报。
人界的时间约莫是过了小半年,自柜台的伙计哪里要来的书页也很是厚实。
伙计顺道也递给伽瞳一杯水,很是客气的与伽瞳说着:“药公子吩咐过,李大人如若有问,知之便答。”
伽瞳翻看之余,问着他:“你们家药公子在何处呢?”
“一早去了陵园。”伙计答着,“应是去探望无名姑娘了。”
“你说什么?”伽瞳惊问道,“无名?”
一时间伽瞳翻书页的手指未翻好,打开的那一页便是写着一段话。
三月初七,无名在杭州府牢狱之中,经脉尽断,气息全无。
未能……挺过来。
今日天气尚好,艳阳高照的,衬映着夏日的初来乍到。
只是伽瞳看着无名所沉睡的地方,怎么也笑不起来。
虽然一直都知道无名那换血的方式本就不是有完全的成功几率的,但却也一时不能接受无名就这般踏进了那极小的失败几率之中。
药公子就在伽瞳身边,他准备的足,有烛火,有酒,不似伽瞳来的仓促,连要与她说些什么都没有想好。
“无名她,很是可怜。”
伽瞳蹲下身来去摸她的名字,她还记得无名与她说,她不想再报仇了。
然后还是未有躲过那宿命之中的锁死了的去留。
细数下,伽瞳在人界所历经的妖的死亡,朝露未其一,无名为其二。
只是无名还是脱离了自己的族人,独来人界,便遇到了让她痛苦一生的药千岭,好不容易想要自仇恨之中解脱出来,却又失了最后生的机会。
一时间,伽瞳也无言可说。
药公子与伽瞳一道蹲下,将手中的酒壶递给了伽瞳,说道:“送她一程吧。”
清酒,赠故人。
最后是药公子与伽瞳一道坐在无名的坟头之前,碑前的烛火不必阳光闪耀,却也是无风之间,任它火光飘摇。
药公子与伽瞳说:“我可以理解做,无名死了,才是真正的解脱。”
“为何?”
如若连生都求不了,又何求其他?
只见药公子笑了笑,说道:“无了妖力,无了药千岭,她过着也不快乐。”
遗憾的莫过于,伽瞳想要帮变作了最是帮不了,想要护变作了最是护不了。
朝露过后,伽瞳所最不愿意见着的妖离开,便是无名。
“伽瞳,你的力量助不了六界所有人。”药公子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杂草,上前之余也抚了抚无名的石碑,“所以你只能挑最重要的。”
可能现在的伽瞳对药公子所说的话还存有疑惑,但最后,还是会懂其中的道理。
别过了无名,伽瞳是与药公子一道坐马车回杭州城的。
马车之上伽瞳本还想看药公子的那份情报,却是翻开之余,下意识的问了药公子一句。
“总体来说,这段时间过得如何?”
药公子诚然答着:“噩耗也就这一个。”
伽瞳走后未几天,杭州城便是连着下了好几天的大雨,天气阴郁,贴近清明节,归来凡尘的灵颇多,便也有不安生的几天。
只是那段时间过了,便一直安生到了现在。
“只是有一事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药公子提到。
“何事?”
“那便是你杭州府之中的事情了,我也只是听闻着,那受了禁制的漓山道人,就在前些日子,醒了。”药公子说道,“你与他纠葛之时我还不识你,所以对他了解甚少,只知是个妖修的道士,近些日子也为寻得关于他的有用情报。”
伽瞳听了,点了点头,笑着回应着药公子:“无事,知晓他醒了便可。”
药公子也说着:“商行中拿的情报你且先看完,再做事情的定夺。”
伽瞳看了看手中的书页,应了一声。
伽瞳回李府之时,辰凝已经在门外等着她。
药公子相送下了马车,倒是与辰凝客客气气的行了道礼,便又上了马车回去了。
行到了辰凝身边,伽瞳看了看手中的书页,顿了顿。
倒是辰凝先问起了伽瞳:“怎么了?”
“无名她……未能挺过来。”伽瞳说着,眼神也是飘忽不定的。
一时间来,辰凝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只是伽瞳下意识的,与辰凝靠近了几分。
将头能靠在辰凝肩膀处的位置,淡淡的说着:“让我缓一会儿。”
人界之行不长,让伽瞳愈来愈不知晓自己的方向。
还有很多事情未解决,还有很多事情未清晰,但时间一直都是这般,奔涌向前,连回想与思考的时间都不愿给伽瞳。
辰凝对伽瞳这般的举动,最开始是有些惊异,却也慢慢变做了淡然。他拍了拍伽瞳的肩膀,说着:“总会好起来的。”
药公子递给伽瞳的情报十分的详细,有不同的标注,也有药公子自己的看法,每日的天气也都一道记录下来。
也只有无名之事药公子只是以那寥寥几个字概括。
伽瞳是坐在辰凝的书房之中来翻看这些的,辰凝也静坐在她身旁与她一道看。前些篇页无甚大事,只是到了中篇,药公子便是大篇幅的在说一个东西。
叙说之前是带了一个小图的,伽瞳认得小图之中的东西,那便是自己背上的那个印记。
想着辰凝还在看,伽瞳想将印记这页翻过去,却是辰凝一手将这页按了下来。
只见辰凝皱了皱眉,未说话,一直细细的看着这印记。
药公子的这一页与钟灵对自己说的东西相差不多,夺身之印的作用出处,只是多了一道破解之法。
施法者死去,便能破解。
只是到此为止伽瞳连那印记是谁未自己所下的都不清楚。
辰凝再是翻过来,二人一道看去,便是药公子自己所写的些东西。
其中有提到,无名的手臂之上也是存有这般印记的。
这让伽瞳觉得,莫非这施法之人还想着多存几具肉身然后到时候再挑着用?
印记只说也在这里到了尾端。
辰凝将这书页合上,自己念叨着:“夺身之印。”
伽瞳插话说道:“药公子说起漓山道人醒了,那便可自他口中得知些什么。”
“可你自己这事情……”
“其实也无影响,灵力修为尚在,身子也好。”伽瞳说着,倒是轻松无比的。
只是愈说着,就愈是想起了自己,忘性很是大。
亦或是说,对自己的记忆就从未好生的理清楚过。
只是想来,伽瞳想在漓山道人身上探知的,是白日里不便当着众狱卒前去询问的。
是夜,伽瞳只身来到牢狱之中,来探这漓山道人。
漓山道人的双手双脚皆是附着枷锁,蓬头拓面,很是潦倒。
伽瞳向前轻轻迈着步子,一闪身,便穿过了牢门。脚步之下是残碎的稻草,踏在上面生生的响。
回身布了一道结界,再蹲下身来,伽瞳看向漓山道人时,漓山道人枉然般的睁开眼睛,却再也没有如初见那时,让伽瞳心生胆怯来。
伽瞳说:“你可愿为你所做而承担代价?”
伽瞳只想知他心性如何。
漓山道人很是轻蔑的笑着:“此番我可有选?”
“妖族那群小狐狸也是生灵。”伽瞳将话说的字句顿挫,语气间生了些怒意来。
“妖便是妖,那不是你一直所自持的正义吗?”
一言便是正中了伽瞳的下怀。
只是以往来,伽瞳杀妖灭妖,这般为妖族说话,还是头一次。
就算伽瞳想要反驳,也一时间觉得毫无底气。
“况且……”漓山道人笑的很是邪魅,“你不也是妖吗?”
不由得一怔,这老道就算是封了所有的法力,也依旧是邪门的很。
伽瞳起身,怒唤道:“一派胡言。”
“你重伤我时,如大妖降世般凶恶,你那神界的朋友都为之一震。你说我借妖内丹修功法,虽残忍,但我从未做过对不起人的事情;反倒是你,本是为妖,却与妖为敌,除妖为任。”
漓山道人也缓缓站起,锁链发出哒哒的响声,双眼烈的厉害,他看着伽瞳,反问着:“可不是更为可笑?”
闻言,伽瞳觉得自己心中如有火灼烧一般,只见她扬手之间落霞便显现在了她手中,剑锋之芒,全全抵在漓山道人的脖子上。
可漓山道人还是笑,他双手挣了挣锁链,朝着落霞的剑身比划来:“你说你这神剑,可能破了这束我功法的锁链?”
伽瞳的灵力在上涌,自手心,蔓延到了落霞身上,引的落霞之上的藤蔓一般的纹愈加清晰。
仿佛伽瞳一动,便可轻而易举的抹了漓山道人的脖子。
只是明明是将死,但漓山道人的神色,没有恐惧,倒像是一种期待。
期待着伽瞳杀了他?
可是落霞剑就这般消失在了伽瞳手中,伽瞳额间的火焰一般的印若隐若现。
恍然间伽瞳像是看到了朝露。
也是他收回了伽瞳手中的落霞剑,化开了伽瞳心中的杀念。
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有些不知所措。
“此刻你就连杀了我的能力也没用?”
“住口!”
伽瞳大喊之间,手掌朝着漓山道人眼前一挥,漓山道人便是恍若失了神一般,再是倒在了地上的稻草上。
再之自他的体内便是升腾起了一道黑色之气,自牢房的窗口突破了伽瞳的结界,逃窜而走了。
伽瞳望着那黑气逃离的地方,轻轻道了声:“日后还是会相见的。”
那时便再也不会受了你的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