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阵结束，伽瞳收了灵力，瘫坐在了草地上。
赤虎就在她身旁，自然是瞧见了伽瞳的样子不太好。
迅速趴了下来，让伽瞳靠在了它的身上。
赤虎说道：“你是天界所属？”
窝在赤虎的身上很是软，比起直接跌在草地山会舒服很多。
以神剑做阵眼的结界，也只有天界对这种结界最为拿手了。
只见伽瞳咧嘴笑了笑，答道：“算是吧。”
这结界是问淮教的，伽瞳也只是学以致用罢了。
“以前你来这里时，倒未想过你会与天界有关。”赤虎说道，“那时你全身带着灵力禁制，像个凡人一般。”
“你说的以前，可能具体说是多久以前啊？”伽瞳轻飘飘的说着，方才的打斗消耗了不少的灵力，此刻更是有些晕乎，仿佛那落尘心的酒劲儿，上来了不少。
赤虎略微顿了顿，说着：“秀山之上四季变化不大，具体时间不记得了，可能几百年，可能几千年……”
伽瞳仿佛是伴着赤虎的这句话入得梦。
在梦中，有随着风玉步子轻轻摇晃的铃铛声，有一手抚着赤虎绒毛的柔软感，还有眼中那躺倒在赤虎的背上，肩膀处的衣裳透出了浓厚的血色，发丝凌乱，面容煞白的辰凝。
上山之途，风玉还与赤虎说着话。
赤虎说：“管这些荒野之徒做什么。”
风玉说：“受了这么重的伤，在这湖边也不是个办法……”
再醒来，恍若是被山中的风吹了个机灵。
天色不过是朦朦胧胧的亮，只是触到那柔软的绒毛，伽瞳才想起来自己在何处。
此时这赤虎正是环着自己，眼前还能看到束缚着山鬼的结界，以及在其中已经安生了很多的山鬼。
伽瞳想动，只是怕惊醒了赤虎。
却是赤虎率先动了动，说了句话。
“醒了？”
赤虎睁眼瞧了伽瞳一眼，又将双眼轻轻闭上。
伽瞳坐直了身子，晚上消耗的灵力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头脑也清醒了很多。
伽瞳看了看结界之中的山鬼，问道：“山鬼她，是怎么了？”
“前些日子秀山出了个妖，山鬼与我去收拾了一下，还挺厉害，不过还是走了。”赤虎懒洋洋的说着，“只是自那妖走的那日起，隔一段时间的夜里她便会如此。”
轻描淡写的说着，让伽瞳真的觉得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妖来。
只是山鬼这失了心智的样子，倒真像那受了自己血脉反噬时的无名。
“山鬼是没办法离开秀山的，所以只能借山鬼之铃唤些帮手来，倒是这么多年，这铃铛还在你手里。”赤虎站起了身子，略微活动了下，继续以那打量的眼神瞧着伽瞳来，“只是你仿佛经历的比我们更多。”
一时间，伽瞳未能听懂赤虎所言。
山鬼之铃是什么，为什么它要说，还在自己的手上？
一山之灵的山鬼，伽瞳有所耳闻，但从未见过，而赤虎所言的就像多年未见的昔日老友一般。
感慨之间又带着几分亲切来。
赤虎的虎眸闪动着，犹如能看破伽瞳的心思。
忽然之间，那本应在山鬼结界那处的落霞剑被弹了回来。
越过了伽瞳与赤虎，飞速的往那小屋处飞去。
伽瞳见状连忙捏了个诀召回它。
动作之快，很是惊人。
赤虎似是见着伽瞳有这般的神通有些不习惯，它看了看身后的小木屋，又看了看伽瞳，不由得说道：“为何如此紧张？”
伽瞳笑了笑，收了剑，背对着小屋，好生瞧着眼前山鬼那处的动静。
她说：“屋内有着一个很重要的人。”
碎裂的结界之中，缓缓走出了山鬼的身影。
伽瞳下意识上山了好几步，伸出手，接住了山鬼。
失了夜里打斗时的厉色，山鬼清秀的面容还是十分温婉可人的。只见山鬼抬头，带着浅浅的笑容，唤了声：“风玉。”
便跌倒在伽瞳怀里了。
是赤虎将山鬼驮在背上，一道坐去了那金叶菩提之下。
金叶菩提对疗伤有奇效，在此休整是最好不过了。
伽瞳靠在树干上，看着天。
此时眼前的景象便是天与树叶相衬，仿佛何时见过。
那又是何时见过的呢？
“以前的你很少这般神情恍惚。”
还是赤虎说起话来伽瞳才回过神来。
细想一番，也确实是如此，自到了秀山，伽瞳便觉得自己曾经与这里的一草一木息息相关。
伽瞳垂了垂头，说道：“你可确定我是风玉？”
“气息是错不了的。”赤虎看了看伽瞳，又将双目闭上，“以前那屋子里有一副风玉的丹青，是一个叫辰凝的小公子画的，技艺不算高超，但有七八分像，只可惜，那丹青与这所有的痕迹都在那场天雷之中了无踪迹了。”
“天雷？”伽瞳疑惑道，“为何会有天雷落在这里？”
“那时我与山鬼在六界之外鉴妖，原因知晓的也不多，只知自那之后，便没有你的消息了。”
这些经历，伽瞳没有在脑海中寻到。
心中有很多感触油然而生，却又不知如何言表。
“想不起来也无事，可慢慢说给你听。”赤虎安慰着，“我们初遇是在那秀山迷阵之中，你全身都是封印灵力的阵法，气息微弱的像个凡人。山鬼将你从迷阵之中带了出来，你二人相约，一个说想在秀山留一段时间，一个说想时时刻刻有个落脚修整的地方。”
听着赤虎的词句，伽瞳却是没有什么印象。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你夜里就喜欢坐在屋外的石阶之上，心事重重的样子，说起自己有个不知何去不知归期的兄长，时常担忧。过了好些日子，你去那山腰上的小湖那处救下了一个满身是伤的少年，随后在秀山的日子，大多是与他相度的。”
说起这里，伽瞳便是发觉着与自己梦中的有了联系。
伽瞳说着：“你是说，辰凝？”
只见赤虎睁眼，说着：“还是记得些许的嘛。”
“说起来很玄乎，我时而在梦中，梦到许多与秀山有关的事情，就像是潜意识之中探寻自己的记忆一般。梦中的事情发生的很生切，恍若我就是风玉，但回顾着风玉的过往之事的同时，我又能有自己的思想在其中。”
在梦中，像一个旁观者，但又像是随着风玉的所作所为，重走了一遍过往。
让伽瞳很是不解。
赤虎还是懒洋洋的模样，轻飘飘的道了一声：“那每次做梦，可是有什么共同之处。”
随着赤虎所说的，伽瞳好生想了一番。
每每伽瞳做梦，便是在杭州时，一个案子接近尾声，最是繁杂最是伤神的时候。
只是以前伽瞳奉命在六界之间除妖的时候，也有着一般的烦心与压力，只是也未梦起这些东西来。
“就比如，都吃了什么，做了什么。”
赤虎再一次提醒到。
伽瞳瞥了一眼方才与山鬼打斗之时摔碎的那个落尘心的酒壶，才恍然大悟。
是酒。
“我不善酒，但好似就是近日喝了酒，醉梦醉醒时，会梦见这些东西。”
“如此看，最好的法子便是喝些酒，可能会看到更多的事情。”赤虎笑了笑说，“你的这段记忆于我，于山鬼，与你自己，与你屋子中那个很是重要的人，都是极其关键的。”
赤虎说起那‘屋子中那个很是重要的人’，笑容也是更加深邃了。
伽瞳看着赤虎，询问着：“你认识辰凝？”
赤虎点头道：“是个不怎么会表达自己心意的小公子。”
仿佛能看破一切的语气。
其实与赤虎聊过之后，伽瞳有一时的热烈之意油然而生。好像一路走来，辰凝都是最不起眼的哪一个，但是如若真的想要发现他，便能见着他处处的闪光点。
赤虎将伽瞳自内心散发至外的喜悦看在眼里，瞧着身上的山鬼还睡得安稳，赤虎便是笑着说了一句：“我名曰绯，望你能重拾你失去了的东西。”
与绯的对话之间让伽瞳阴霾了很久的记忆之事变得明了起来，可能在不久的某日，能想起来些许。
于辰凝的了解可能相比于最初也会深刻很多，绯也说他是个不怎么会表达自己心意的人，但奇怪的是，伽瞳知了他善表达的性子之后，倒是觉得他以往的很多言行之中，都是很关心自己的。
倒是自己因为念着月神的那段红线，未将这些事情想清楚。
亦或者是，寻着些借口，随意打发了。
轻步上了台阶，伽瞳依着出来之时的样子打开了房间的门，进去之后，又轻轻地关上。
伽瞳靠着门，看着这房间的摆设，倒是像极了梦中风玉的那间屋子。
精细到桌椅的木头成色，墙上丹青的样子。
辰凝对风玉之事，是真的相当的上心。
靠近了床榻几步，伽瞳看着床榻之上平躺着的辰凝，很是温柔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