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伽瞳才发觉了一个问题。
一间房,一张床,如何睡得下两个人。
辰凝是拿着烛火先进去的,他将那烛火放在床榻前的小木桌上,拖出来一张小椅子,坐了上去。
伽瞳还站在门口,便听见了辰凝说着:“你睡床就好。”
缓步的走进去,伽瞳看了看座椅上呆看着烛火的辰凝,又看了看床榻之上的那一床棉被,很是不知所措。
伽瞳觉得自己给辰凝的感觉,一直都是外人与外人之间的生分与礼数。
不多不少的,只是恰恰能让辰凝丝毫感受不到伽瞳对他所有的情绪变化。
伽瞳走到了床榻边,摸了摸那被子,动作显得有些许迟缓,但迟缓之后,伽瞳还将将那被子掀开,也没有将身上的衣物脱下,就在那最靠里面的位置躺了下来。
侧着身睡,看不见辰凝,只能透过靠着床的木板看到那隐约的灯火。
伽瞳本还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便一直推敲着措辞,再缓过神来的时候,便是到了深夜。
木板上是没有了烛火的光,伽瞳轻轻翻了个身,便能瞧见趴在桌上熟睡的辰凝面朝自己,在月光之下的样子,面容之上晕染了一层淡淡的月色,很是轻柔好看。
倒是他安然睡着的样子,让伽瞳心中有了很多思绪。
就如,夜里终究是有些凉意的,此时此刻,悄悄施个什么法将他带到床上来,会不会好一些。
思索了很久,伽瞳还是选择了自床上坐起,只是再看向辰凝之时,才发现辰凝也是睁着眼,看向自己。
无言之中,各有所想。
而伽瞳更多地情绪,可能是,心虚。
双双都安静了片刻,是伽瞳率先打破的这番安静。
伽瞳说:“夜间山中冷,可能……盖被子睡会好些。”
说完这番话,伽瞳才自责着自己是说了些什么话。
却也是忽而发觉着自己连心跳都快了好几分,虽说面容上还带着几分平日里的镇定自若,但在心里也是极其慌乱的。
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
话音落,二人又是陷入了安静之中,伽瞳想着辰凝肯定会寻个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理由拒绝,再在自己心里默默念几句这个女仙为何如此不懂礼数。
还是,应当将场子圆一圆?
可意料之外的便是,辰凝站了起来,轻悠悠的,晃了一晃。
无言之中,他还略微带着些睡眼朦胧的模样,行到了床边,拉起被子便躺在了伽瞳的身边。
便无了其他的动作。
坐着的伽瞳一时间有些未反应过来,裙子的一角还被辰凝的手臂压了一截。
伽瞳瞧着辰凝的面容,睡得随和轻松的很,就如寻常的休息一般。
床榻足够宽,既然是与人方便,倒也没什么得体不得体可言的,如若是他本人都未有什么奇怪的举动,那自己是不是应当安心些?
伽瞳安慰着自己,伸手整了整辰凝那边的被子,小心翼翼的拉出了自己的衣裙,钻进了被子里。
只是安静的还不到一刻,伽瞳便觉得从头到脚,都存了一股热意。
亦或者是,各种不适之感。
睁开眼时辰凝正侧着脸对着伽瞳这一方,伽瞳瞥见了辰凝的轮廓,那番热意便自面容之上涌现了出来。
到了这般,伽瞳也只得掀开被子,悄声越过辰凝的身子,下了床。
她回身将这被子整理好,无奈之间,只想与自己说几句话。
伽瞳上仙,你在东霞山上苦修了几百年的修身养性之道,着实用处不大。
就如风瀛那铁树开了花一般,倾心了天界的问桐公主,那你何尝不是一样,对眼前这个冥界的二殿下有着些许心动。
无论有关辰凝风玉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与否。
数落之间,伽瞳将房间的门拉开一个小口,足够自己的身子过去,然后轻轻的将门合上了。
屋外的风有些大,伽瞳只觉是寻常的山风,吹着还能醒醒神。
辰凝在颍西买的落尘心就放在厨房,如若没记错,那就应当还余了大半壶,也正好是足够让伽瞳过个夜。
屋前的石阶上伽瞳来时就发觉了这里视线极好,能窥尽整个屋前的景色。
就坐这里,也就将落尘心的酒壶子摆在身旁。
以一小酒杯饮那落尘心,山风吹的自己思绪能清醒不少,倒很是悠闲。
想来这一路走的很随意,从未想过对与错。
应当是信天帝所说除了辰凝,还是如何?
如若此时问淮在身旁,他会怎么做?
忽而山风刮得猛烈了些,险些吹走了伽瞳放在台阶上准备倒酒的小酒杯。
连忙将酒杯和酒壶抱在怀里,伽瞳起身去看前方,才远远地见着了一道身影。
再看到时,那身影已经到了伽瞳跟前。
伽瞳还未反映过来,只是下意识的举手去档,那落尘心的酒壶便被拍去了一旁,落在了草地上,摔出了声响。
如若再偏些,打到的很可能就是自己。
只是眼前人模样倒不似寻常的凡人,衣料未遮盖的肌肤之上有些些很是奇特的印记。
瞳孔也是寻常极其少见的金色,目光也如妖兽一般灼热。
伽瞳下意识一摸,才想起这道铃随手放在了屋内。
那自己也不知这是六界哪一族所属。
攻势愈加猛烈,伽瞳一时间抵抗不及,才想着将那落霞唤了出来,挥下之时带起的那道光焰仿佛点亮了整个秀山。
经过好一阵缠斗,伽瞳才是勉强将那人击倒在了地上。
伽瞳站着,用落霞指着那人的脖子,想问的话还没问出口,便是不知自何处来了一只赤色的老虎,自侧面将伽瞳击去了一旁。
最先落地的腰身很是痛,那赤虎用双爪按着伽瞳的肩膀,虎头看着伽瞳,那面容的狰狞之间,伽瞳便是觉得这一人一虎是对自己动了杀念的。
伽瞳正是想要将飞去远处的落霞剑以灵力唤回来,那按着自己的赤虎便吐了人言来。
“风玉,你可算是来了。”
赤虎的话说完,刚到伽瞳手上的落霞剑又掉在了地上。
风玉?
“你叫我什么?”
伽瞳有些不可思议。
赤虎轻轻一跃,到了伽瞳的身后,缓缓地迈着步子绕着她转了一转,扭头看着伽瞳,才说道:“风玉二字是你告诉我,是名是号,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
本还未弄清情况来,伽瞳却是偏头之间见着了自己刚刚才打倒得人很是随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袖站了起来,安然无恙。
“全盛时期的山鬼在秀山之上近乎无敌。”赤虎走到了伽瞳的剑旁,又说道。
伽瞳握起剑,看着眼前的山鬼,回问着:“你说她是山鬼。”
“如假包换。”
“那我该如何。”
赤虎顿了顿,说着:“等着天亮。”
话音刚落,山鬼便是自那处越了过来。小屋前本就是一片草地,山鬼作为一山之灵在山间之时的战斗力如何伽瞳虽未亲眼见但也是有耳闻。
只见草地上的草木随着山鬼的步子变得飘摇起来,相继便是犹如绳索一般朝着伽瞳涌来。
将剑挥的快些伽瞳倒是能斩下个些许,但草木本就是生生不息的,这般下去也不是个长久的办法。
抬头看天色,伽瞳本就睡得不久,这到天亮还长远的很。
赤虎却还是最初与伽瞳很随意的样子,在伽瞳身侧缓步走着。在伽瞳一时防御不下是,还能扑闪过去,以利爪攻击,稍稍帮衬一下。
只是这赤虎不就是山鬼类似于伙伴坐骑一般的存在么?
伽瞳握紧落霞的剑柄,剑身之周缭绕起点点火焰来,将那山鬼的草藤之术打断了。
寻得个空挡,伽瞳回头问了句:“不可杀?”
赤虎的眸中的神光微微晃动了下,才答道:“不可。”
伽瞳便将落霞剑收了去。
“你要作甚?”见着伽瞳收了剑又安生的坐下,赤虎不由得疑惑着问了一句。
伽瞳捏着诀,闭眼,轻声说道:“布结界。”
不能下杀手,又不能和她打到天亮,那边也只能做一个结界困住她。
在山鬼将又是一波的草藤做出来后,伽瞳落在她脚下的结界术法也布的差不多了,微光一闪,术法一启动,山鬼便被伽瞳锁在了一个小结界之中。
再次召唤出落霞,伽瞳将落霞挥出去,做了这结界的阵眼,也让那山鬼消停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