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眼前似是在浮现这田园生活的种种,他说话说的轻,可字里行间的,又透着几分对这般生活的期待。
就像是此举他早有所想,而此事业只是做了一个小小的推动作用罢了。
伽瞳捧着茶,与陈先生说着:“还以为你会想重建一个木栖堂,将你的药材医馆生意做的更大更好。”
可陈先生只是笑了笑:“可这些虚名,又怎能及得上一个宛离呢?”
陈先生提起宛离时仿佛眸子中添了几分光泽,惹得伽瞳抬头看,辰凝也抬头看。
二人深知,他深爱着宛离,简单纯粹到从未动摇过。
一人绝不做对方的绊脚石,一人又视另一人为珍宝。
便能有这般的结局。
可能伽瞳会替宛离觉得那枚种子用的不值,可宛离心中所想的只要是能帮到陈先生哪怕一丝一毫,这在人界的短短一生,便也就不会觉得枉过。
随后的时光便是辰凝帮着陈先生备盘缠与需要的东西,伽瞳握了个小本子将那些东西都记下,辰凝美名其曰的说:“送出去的东西还是要还的。”
陈先生与伽瞳就倚在门便的柱子上,一人一根的,一个看着辰凝在仓库之中捣鼓,一个听着辰凝报的物什与数量。
是陈先生冷不丁的问了伽瞳一句:“你与辰凝如何?”
被这突然一问,心中莫名的一慌乱。只是好在伽瞳面容之上表情管理的甚好,平平淡淡的答着:“陈先生都知道啊。”
“你们神仙的事情,我不清楚,便不多说。”陈先生将话说的很是淡然,“我只知辰凝是个值得托付一生的人,你若信他,他定当不会辜负你。”
什么神仙的事情,说的伽瞳有些惊异。原来陈先生自始至终都知晓自己与辰凝特殊的身份,所以碍于这一层面,很多事情他都没有多问。
就像那日在木栖堂伽瞳手背为何会突然受伤,或是那夜为何他们三人会毫发无损的自大火之中出来。
他都只是一笑盖过了。
伽瞳笑,与他说着:“未曾想你知道的这么多。”
“嗯,就连宛离的事,我也很清楚。”陈先生笑的很是幸福,“只是倘若自己喜欢,是人是妖是什么,都无关紧要。”
陈先生很是会说情话,像是字里行间都抹了蜜。可他就如伽瞳一般,心中的激动不会再面容之上表现得深切,但伽瞳深知,宛离会很幸福。
李府的存银一直都是个神秘的数字,辰凝给陈先生准备了一辆马车,些许布匹,些许农具。还与他说着:“你上山好生盖个草屋,盖屋之事可不是你治病那般容易的。”
看陈先生的样子本想大骂辰凝一顿,可又见收拾好的宛离自小屋中走来了,便又和颜悦色的,上前去接她。
伽瞳看着这一幕,觉得温馨的很,这才是寻常一家人当有的样子。
马车在李府门前离开,伽瞳与辰凝站在李府门口,看着那马车渐行渐远。
辰凝头往伽瞳这处凑了凑,问道:“写了多少?”
伽瞳扯下了记录的密密麻麻的纸,递给他:“一整张。”
只见辰凝将那张纸握在手里,便是随着风,慢慢地化作飞灰。他抬头,笑着说了句:“陈先生走了。”
伽瞳听出了辰凝的几分不舍,她便是安慰着答:“放宽心,我不会走。”
好似伽瞳这么说,就真的能将所有的苦难都不顾,任谁拉扯也不会与辰凝分开那般。
“伽瞳,你从不知你说的这些话有何等的分量。”他眸光闪动,似是被伽瞳这一句话所牵引,百转千回。
而伽瞳也只是浅浅的笑,说着:“发自内心。”
二人之间的相处浓且浓,淡且淡,从不牵扯多的,也从不遗留不该有的。
伽瞳觉得与辰凝相处甚是欢心,就连在人界的时日都忘了算。
她今日坐在院子里数了数,在人界待了一年,可能没有用自己的能力让人界变得如何好,倒是人界让伽瞳的心性变了很多。
李府外传来渐渐歌声,好似是前几日新开的乐坊。
杭州就是个富饶喜乐之地,城内多的是酒楼乐坊。百姓安居乐业,工作之余,也就喜欢在街道之上的小店之中休憩、作乐。
那似是浅浅的笛声与琴声合奏,曲子偏清淡,让伽瞳想起了在乐坊合奏之中起舞的钟灵。
钟灵是她一生见过最是明媚动人的女子,在她心中能与钟灵齐名的便是天界的问桐公主与寻颜仙子。只是问桐公主美的不食人间烟火,寻颜则是清淡的如一湾清泉。
好似是自那日公堂一事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钟灵了。
虽是裴大人与伽瞳说小溪涧乃烟花之地,但也是伽瞳自己知晓其中的奇异之处。倒是今日趁着辰凝出了门,自己一人在李府之中坐着无乐趣,不如去寻寻钟灵喝茶聊天。
出府之时伽瞳念起了药公子,也不知这段时日药公子与钟灵相处的如何,是否是能获取钟灵的芳心。她转身便先去了药家的商行,可向门童打听之后,那门童却是告知伽瞳,药公子今早便出去了。
想来平日里药公子若是没有押货,便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的,可能他此时正在小溪涧中的一处茶座中悄悄看着钟灵也不一定。
她便是一人走走停停的,去了小溪涧。
以往几次去小溪涧这一片都是莺歌燕舞的,湖畔的垂杨柳随风清扬,那乐坊的热烈与风轻云淡的景色意外的相衬。
而近日却是静的出奇,恍若能听见那风吹湖面的声音。
伽瞳上前了几步,小溪涧的大门紧闭,门上落着锁,没有半分人声。
想来可能钟灵是去了重要的地方做什么,便也没有多想,转身便要离开。
可转身之际眼前之景似是虚幻了很多,自伽瞳意识到自己置身与一个结界中时,那结界已经完全合上了。
四周凶恶的气息翻涌,暗无天日。
伽瞳不用多想,能有这般强大灵力的,定是与辛俞有关。
“辛俞。”她转过身,很是平静的样子,就连落霞也都没有唤出来。
也当真如伽瞳所想的,前方飘散着几道残影,便是辛俞缓步走来。
他笑着问:“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啊?”
伽瞳倒是不想与他多生闲聊,她正了正身形,只问道:“你想做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要将我绑了回天界复命?”辛俞双手握着拳紧贴着,像是戏谑她一般往伽瞳眼前放,“你瞧眼下不正是个机会?”
他笑的眉眼弯弯,神神秘秘,似是每一句话都能勾人心弦。
只是伽瞳不吃他这一套,她深知如若辛俞想,凭借他的修为打倒自己不过是易如反掌。可他既然愿意打开一道结界正面瞧着自己,便是没有杀心。
伽瞳看着他,也没有说话。
辛俞征了征,才又说了一句:“上仙就如此冷言冷语?”
“你唤我上仙,我担不起。”伽瞳回了道礼,说道,“你想寻我做什么,直说便是。”
“我也只是想与你说上回没有说完的事情,有关……你可是觉得你的修为愈发落后了?”辛俞双目看着伽瞳,伽瞳从未与辛俞相安无事的处的这般进,以至于从未好生瞧过他的那双眼睛。
那双灰蒙蒙的眼睛。
其实不用辛俞与她说,她早就对此事有所疑惑。
以往伽瞳在六界之边游走时,哪次面对的不是穷凶极恶的妖魔。
但伽瞳像上次那般与风瀛施展剑阵后便失了所有灵力。
此事放于从前,是从未有过的。
而辛俞瞧见伽瞳的神色有着微微的变化,便是继续说了下去:“你手中的落霞剑,是妖帝人族妻子落霞所化,众人皆知神剑落霞与神剑问情是一对,但没有人告诉你,落霞在于无情,问情在于生情,你越是深入于情中,那你的灵力便是愈发受限制。”
辛俞说罢,伽瞳看他的眼神都烈了几分。
可辛俞还是笑着:“先别急,我还没有说完呢。我知道你对辰凝有些情意,但你又何尝知晓他不是用落霞的这一特性来消耗你呢?如若哪日你真的连连剑都举不起来,可能他真的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你。”
“你做何居心?”伽瞳反问着,灵力变弱了是没错,对辰凝情意日益深切也没错,但是落霞这一说法伽瞳从未听说,辰凝之心对自己很是明了,伽瞳没有理由信他的话。
辛俞无奈的摊了摊手,绕着伽瞳转了几圈,说道:“我能做何居心呢?我只是善意提醒你罢了,你是上古浑玉,辰凝是天生仙骨,那二者相遇,只要是立场不同,便只会是……”辛俞在此处留了个悬念,他看着伽瞳,双手握拳,然后半悬在空中,相互碰撞。
深意为二者相遇,最是会有极其激烈的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