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去镇上采买的人回来了,药带回来了,该置办的也一并都置办了。晚上顾顷川就舔着脸饱餐了一顿鹿肉宴。
红烧鹿肉,焖鹿筋,爆炒鹿脊,孜然干煸鹿肉,人参鹿茸汤。
一整头鹿除了晌午那两块,全部被一顿给煮了,摆了一桌子的肉还不带重样的。
莫痕那里木棉抻了面加鹿茸汤煮了,先送进屋喂他吃了这才出来。
顾顷川坐在板凳上看着面前一桌子肉道:“就我们三个人会不会太奢侈太浪费了?”
木棉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给你吃就是奢侈就是浪费。”
顾顷川讪笑:“我,我这不是怕吃不完浪费了嘛!”
“你想太多了 。”
木棉淡淡的说了一句,替楚凌恒盛了一碗鹿茸汤,然后就开始埋头大吃。
从出燕京这一路到现在,她好些天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这顿饭她自己按着自己的口味做的,自然是要将自己的好胃口发挥的淋漓尽致的。
她的发挥,简直让顾顷川震惊。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胃口这么大的,女人。
以前也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但是就没有见她吃过这么多啊。
是胃口突然增大还是以前根本就没有吃饱呀?
木棉直接无视他,吃完饭就不管了,理了药材关上门炼药,然后给莫痕服下。这一回人是醒着的,喝药倒是很乖觉,何况木棉不说那是药,他只当是水,一口气就倒进了肚子里。喝完之后坐起来靠在床头道:“姐姐,我什么时候才能好?”他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屁股都睡疼了。
木棉伸手摸摸他的额头道:“明日就可以下地了,只不过你的脚 ——”
莫痕下意识的缩了缩。
“你想一辈子就这样走路吗?”
莫痕下意识的摇摇头。
“那等你风寒好了我就给你看看吧。”
说完,想了想道:“会疼。你好好想想,怕疼的话就不治了,但是你这辈子都得这样瘸着。”
说完莫痕就沉默了,八岁的孩子,再怎么皮实都是怕疼的。
木棉伸手揉揉他的脑袋再也没有说旁的,起身就朝外走去。说是这么一说,治还是得治,小孩子懂什么,这脚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已经拖太久了,既然还要在此逗留些日子,她打算再去山里转转,看看能不能集齐所需的药材将药炼制出来。
若是不能,那便只能等回京之后了。
她前脚刚刚出门,后脚莫痕便下了地,拖着那只不能用力的脚摇摇晃晃去了外头。
她也没有管,直接去了正房,将床上的铺草都换了,铺上今日刚刚晒好的被褥,换上新买回来的被子。刚刚收拾好听见顾顷川在外面喊:“我住哪一间?”
木棉正要开口,院子里突然就没有了声音,索性便不再理会了。
刚刚脱了鞋子,楚凌恒就进了屋子,闩门的声音传来,木棉就坐上了床,曲腿进了被子。
楚凌恒将外袍脱了挂在床脚,然后上床就将人搂在了怀里,低头就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木棉嘴角勾了勾,捉住他的手,唇轻启,含住了他的手指头。
楚凌恒身子一僵,低头看着她,满眸灼热。
木棉笑的一脸荡漾,伸出舌头轻轻的在他手心一舔。
楚凌恒倒吸了一口冷气翻身就压了上去。
木棉伸手推他:“你想做什么?我新孝,要守孝三年的。”
楚凌恒咬牙,凑到她耳边道:“可不可以换一种方法,从明日起我陪你一起茹素如何?”
木棉屈膝抵在他的腿中央笑的一脸灿烂:“你确定?”
楚凌恒叹气,翻身躺好,他不确定。边关凄苦,都是有什么吃什么,能猎到东西打打牙祭就相当好了。他无所谓怎么吃,但是他绝对舍不得木棉这样子苛待自己。
守孝,不过是守活人的心而已。
搂着她的腰一通揉捏,抿嘴,一脸的委屈:“棉棉,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不然为什么要故意撩拨又拒绝他亲热,还借着守孝之名。
木棉拍开他的手,然后探起身一掌将油灯扫灭,屋子里瞬间黑漆漆一片。
伸手将他横在自己身下的手臂抽了出去,然后才道:“猜对了,就是还在生气,所以,你离我远点,保持距离。”
说完,身子蜷成一坨,朝墙角滚去。
楚凌恒叹息一声,侧身凑了过去,到底没有再动作。
第二日莫痕果然好了,就是躺的太久下地走路有些飘,不过小孩子精神头好,只要没有病,跑两圈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楚凌恒后面他是不敢凑近的,便只能跟着顾倾川,就跟顾倾川的尾巴似的,走哪里跟哪里,很快就在军营里混熟脸了。
木棉没有管这些,早上便找了个筐子背在身上便出了门。
这一回却是没有上那叫做燕回岭的山上去,昨日她就是去的那里,那里面有守军还有许许多多背流放发配到这里的罪民,在燕回岭深处采石挖矿。
她从驻地后面出发,面朝大楚的方向去了后面那起伏的荒地。
这地方她以前听楚凌恒说起过,据说一直朝东然后又向南迂回,就是从上京穿过的那座山脉,藏龙山。
延绵起伏的山岭张牙舞爪的跟一条巨龙一样匍匐在大楚的土地之上,起起落落的植被密密匝匝,远远看去黑沉沉的一片。
驻扎在这里的士兵大概偶尔也会进山,所以进了荒地路并不难走。
林子里头的灌木和树木的枝丫都被砍过,零零散散的还有好些树被砍伐,所以林子的路虽然崎岖不平,却好走的很。
带了筐子,一路上便不拘什么,只要是能入药的都收罗一些。连翘籽,桔梗 鸡头米,柴胡,但凡是遇见了都不会落下。
遇见的能用的也就只有乌川和五加皮了。
这一片林子应该是常有人来,树枝都没有多的,想采到好药就有些难了。
她认为的好都是那些天才地宝,寻常地方哪里能见得到。
若是凑不齐所需的药材便只能拖着,等回了京城去护国寺走上一趟了。
原先攒的那些药早在相府就没有了。一场地龙翻身,整个相府都毁了,炼的那些药早就跟着那屋子一起融入尘埃之中。
想起来就觉得肉疼,却又无可奈何,抬头看了看,抬脚便朝林子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