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的很,早早的就被暮色包裹,楚凌恒也没有打算再赶路,在快到那沙丘的一处茶寮停了下来。
这茶寮开在这地方算不得挡道,但是生意也不差。从上京到横山渡到西合就这么一条官道,来来往往的都要歇脚补给。尤其是中间隔着那么大一片寸草不生的沙海,到了这里都得好好休整一番的。
店家是一对中年夫妻,还有两个儿子,一家四口在这里搭了好些泥草房,种了蔬菜瓜果,养了畜生,来来往往的商客吃喝都是自家出的,日子过的简单又富足。
木棉一行到了茶寮,赶车的人要了三间相邻的屋子,将般若抬了进去,与莫痕住一屋,木棉和楚凌恒也是一屋,再加上那二人,将般若莫痕围在中间。
马车也不用卸,赶车的人使了银子牵去了后面的棚子下面,茶寮里面的人自然是会给添草料的。
天黑的时候风就越来越大,吹的四周的白杨树和沙棘枝簌簌作响,到了半夜就起了雨。雨还不小,很快就能听见房檐上滴滴答答的流水声。楚凌恒眠浅,被这雨声这么一扰就再也睡不着了。
木棉睡的迷迷糊糊的被他扰的心烦,正要动手,却听他嘘了一声。
衣襟里的手也随着这一声抽了出来。
是脚步声。
被雨声掩盖住,格外的细微。若是睡熟了,根本就发现不了。
被子下面的两只手悄无声息的互相捏了捏,而后就轻轻撩开帐子,摸索着套上鞋子,悄无声息的去了胡床后面。
门闩哐当的一声落地,同一瞬间几道黑影就握着泛着寒光的利器朝那胡床砍去。
只是手上的刀砍下去才察觉不对,想转身却已经来不及,一股子刺痛洞穿了身体。
外面瞬间就乱了起来,火把晃动,木棉拉着楚凌恒飞快的出了屋子。
这些小虾米对他们根本构不成威胁,最重要的还是旁边屋子里的般若和莫痕,一个还是个孩子,一个根本就不能动,手无缚鸡之力,这种时候最为危险不过。
出了屋子,两个赶车的人一人拖着一把刀堵在门口虎视眈眈的看着雨地里带着斗笠披着蓑衣的一群人。檐沟下面还躺了两个,显然是刚刚才被撂倒的。
楚凌恒见状就微微松了一口气,就这么十来个人,这两人完全可以应付。
“去吧,速战速决,收拾好了继续休息。”
得了他的话,两个人拖着大刀就冲了出去。
楚凌恒推开房门,点燃了油灯,看着靠在枕头上的般若淡淡一笑:“没事,你继续睡吧。”
般若点点头,楚凌恒便出了屋子。
木棉已经回屋将灯点起来,还取了灯笼挂在屋子门口,省的外面厮杀的人光线不足看不见。淡然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至于被他们俩人弄死的那几个人,她一手一个拎到门口就丢了出去。
床上的被褥是不能用了,被她一把捞起来丢在了一旁,然后才挑了灯笼去找茶寮的老板,想换一套新的。
只可惜她前前后后的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人,只能自己翻箱倒柜的翻腾了一遍取了东西回去收拾。
等收拾好,外面的厮杀已经结束了。
那两个人冒雨直接将尸体拖出去丢掉,院子里的血也被雨一点点的冲刷,味道越来越淡。
再上床,木棉不客气的直接滚进楚凌恒的怀里,一身凉的没有一点温度,两只脚不客气的钻到他的两腿间汲取热度。
半响,外面才真正消停了,除了雨水的声音就再也听不见旁的了。
木棉在楚凌恒怀里捂了半天才捂出来温度,暖洋洋的很快就睡了过去。一旁的楚凌恒却再也睡不着,脑子里闪现出来了好几个身影。
不管是谁,这一路怕都不会安宁了。
看来楚家的存在当真是挡了很多人的路啊!吕家,周祜,孟筠莜,吕公望,不知道这回又是谁。
第二日一早,外面就有走动的声音了,茶寮里那一家四口子竟然又出现了,全须全尾的一点事情都没有。
而楚凌恒这边却只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安安静静吃了早饭,用水囊带足了水,又准备了足够的干粮。
雨停了他们就该上路了。
不管路上有什么,都改变不了他的计划。
这片沙海中间是有路的,两旁载着好些沙棘,挡者两边的黄沙,但是没有沙棘植被的地方就比较难走了,一路上白天黑夜都没有怎么停歇,也走了好几日才出那沙海。
接着就不得不停下来修整一番。
因为不仅是人吃不消,马儿也吃不消,需要好好的喝水进食。
只是因为上一回的事情,楚凌恒并不打算住进驿站里头,而是下了官道,寻了一处有水的地方,卸了马车,让马儿在林子里自己吃草喝水。
两个赶车的人弄了一大堆火烤了东西吃了,就着身上的斗篷就歪在火边睡着了。
木棉无事,丢下楚凌恒一个人进林子里溜达了一圈,然后就进了般若的马车,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东西。
休息了半日,等赶车的两人睡饱了,马儿也吃饱喝足了,这才又驾了车继续赶路。
接下来一路就格外的平静,好像先前在那茶寮就是一个意外一样。
可是车上的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片刻安宁。
原本上车就睡的木棉除了晚上就再没有合过眼,一旦停下来休息就钻进林子里没有了踪影,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东西。
她么,当然就是采药炼药了。
有些东西不是你刻意想找就能找到的,所以她逮着机会就会进林子碰运气。也不是一定得要多名贵的东西,医学博大精深,只要方子对了,很普通的东西都能弄出精品来。
她在西合吃够了准备不充分的亏,这一回她自然是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车子刚刚快要离开山道驶进上京城的地界时,一道劲风传来,楚凌恒,压住她往榻下一滚,数十支箭就那么一瞬就穿透了车厢,将车厢扎成了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