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背着筐子带着菩提回了横山渡的驻地,楚凌恒却没有人影,顾倾川也不在,只有莫痕一个人坐在房檐下头拿着一根棍子戳蚂蚁玩。大概是许久没有玩过这个了,兴致不错,半点也没有被丢下的孤寂。只是那身上脸上,脏的实在是让人头疼。
木棉进院子,他听见动静抬头,然后麻利的丢掉手里沾着泥的棍子朝木棉冲过去。
“漂亮姐姐!”
木棉眯了眯眼睛,身子微微一侧就避了开来,看着他满是泥巴的手道:“自己去洗还是我帮你丢河里去?”
莫痕撇嘴,站了一会儿自己朝厨房走去。
木棉将背篓放下,然后帮着菩提一道将般若弄到莫痕住的那屋里去。
回头才折身出来将背篓里头的东西倒出来,除了一些药材,便是猎的那只野鸡和一串斑鸠,还有一兜鸟蛋。
莫痕在厨房里总算是把自己的手脸洗干净了,可衣裳却是打湿了好些,带着上头沾的泥越发的不堪。厨房的地面上也是湿漉漉的一片。
木棉进厨房瞧了一眼就觉得眉心发疼,突突直跳。觉得自己这会儿手痒难耐,想揍人。
狠狠的嘘了一口气才勉强将那股子火气压下去,然后问道:“相爷去哪里了?”
莫痕摇头:“我不知道。”
“那顾倾川呢?”
莫痕再摇头 :“不知道。”
木棉没有忍住又瞧了他一眼,却看见他眼中的得色,暗自咬牙,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什么都不知道?成,出去继续玩泥巴吧,别在这里挡路。”
莫痕却不动,可怜兮兮的仰脸看着她道:“姐姐,我饿了。”
木棉嗤笑,一把抓住丢桶里准备烧水褪毛的鸡道:“饿了,呐,给你吃。”
莫痕厌恶的退后两步,哼了一声扭身往外跑去。
木棉翻了翻眼睛将那野鸡往桶里一丢,往锅里添了水。
莫痕都八岁了,看着鬼精灵的,却是这般混样子,想着就让人头疼。木棉往灶腔里添了柴火,然后将埋起来的火扒开,不一会儿那柴火就燃起来,照的她的脸通红。
半响,她嘘了一口气嗤笑一声,这是怎么了?横竖又不是自己儿子,要操心那么多做什么。
菩提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却不进屋。
“你什么时候给他解毒。”
木棉抬了抬眼皮道:“等你家公子回来。”
菩提看了她一眼,转身就朝院子外头走去。般若中毒已经有些日子了,虽然他配药暂时控制了毒性,可是身体里面的毒一日未解他心中便一日不能安宁。既然这女人说了要等公子回来,那他就去找人。
可军营重地,找个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楚凌恒这会儿在驻地不假,却是在一个旁人都不知晓的隐秘之地。
黑漆漆的洞穴里插了好几排火把,洞穴里头用玄铁链子锁了好些人。周祜就跟一头褪毛的猪一样,周身上下被扒的精光,用链子掉在洞穴的最深处。
楚凌恒就坐在离他不远的石头上,顾倾川站在一旁。
那架子边上有两个人,一个人拿着一把两寸来长的小刀,另一个人手上却拿着一个盆子。
周祜的肩膀上被剐了好几刀,那血却都被盆子接住,一滴都没有滴落到地上。
周祜不是没有受过伤,可是这剐肉之疼却和受伤完全不一样。这洞内阴冷,寒风不停的从深处吹出来,他身上裸露着,寒意渗人。
偏偏胳膊疼的厉害,疼的额头上起了汗珠子,冰火两重天的感觉真的是让他随时随地的临近奔溃的边缘。
“楚凌恒,你究竟想怎样?”
楚凌恒看着他嗤笑一声,目光之中尽是厌恶:“究竟想怎样,难道你不知吗?”
说罢,起身朝周祜走过去,在离他约莫两步的地方站立,看着他道:“我楚家上下千余口人剩下了多少,你自己不清楚吗?周祜,一千零三十九条人命,本相一直在心里记着,生怕有哪一日忘记了,记错了。”
周祜冷笑:“成王败寇而已,那要照你这样算,本座手里的人命多的都数不清了。”
“是呀,可惜那跟本相都没有关系。本相只记得自己的人就行。”
“当年,动手的可不止本座的东厂。”
楚凌恒点点头:“本相知道,都记着呢,不着急,慢慢来。本相素来不喜欢欠别人的,也不喜欢别人欠本相的。”
说罢拂袖转身道:“一千零三十九刀,记得下手有分寸一些剐不够定不能让人死了,也别让他的血滴到地上,脏了这块地方。”
说罢,抬脚就朝外走去。
周祜在身后喋喋大笑:“楚凌恒,若是世人知道你如此心狠手辣——”
“那又怎样?”楚凌恒步子一顿,继续前行,很快就出了洞口。
抬头看了一眼即将没落的夕阳,这个时候棉棉该要回来了。
木棉利落的将野鸡和斑鸠褪了毛收拾妥当,切块焖在锅里,然后另一个锅里头焖了米饭,回头去收拾了一些伙房送来的土豆削了与那焖的七八分熟的肉焖在了一处,看了看分量,几个人也算是差不多了。
等收拾好了,熄了火,然后才起身去了外头。
莫痕不知道跑去哪里疯了,菩提也不见踪影,她索性去了般若那里,替他把脉,然后捏着他那肿的几乎分辨不出原型的脸瞧了瞧。
这毒倒是不难解,但是得有药。
她今日寻的都是极普通的东西,有好的却用不上,还差上不少。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药,她空有医术也无可奈何。
般若的脉搏跳动时急时缓,非常的不稳,这不是一件好事。
这毒得早些解了才是。
起身,刚刚走到门口便看见了院子外头的人,那么巧,楚凌恒到了门口。
看见她,楚凌恒身上那凌冽的煞气瞬间消失殆尽,他身后的顾倾川狠狠的松了一口气,朝着木棉投去感激的一眼,只可惜木棉根本就没有注意,没有领略到。
“什么时候回来的?”楚凌恒伸手,木棉自然的就将手递了过去,让他握着,然后被他牵着朝院子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