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大慈大悲,救救他,救救他。他还没死,他还有救,他不能死,您救救他……”
院子里站着,分不清楚方向的老妇人战战兢兢的四处摸索:“荷花,荷花?你在哭什么?谁死了?谁要死了?他们把我们弄这里来是要干啥?”
小妇人刚刚走到门口步子就是一顿,转身就跪了下来,伸手利落的一把抓住木棉的袖子。
木棉俯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他不能死,可是活着还不如死了。你一个女人拖着两个孩子,还有瞎眼的婆婆要照顾。你也看见了,就算他活了,那双眼睛也废了,得躺在床上将养着不能下地,一家人就压在你身上,这可不是三两日,而是一辈子。你得辛苦一辈子,煎熬一辈子。”
小妇人闻言面白如纸,一双没有血色的唇哆哆嗦嗦的颤抖着说不出一个字来。
木棉挑了挑唇道:“去吧,好好想想,想好了来告诉我。不过不要太久,我怕久了你的三贵哥等不起。”说完,掰开她的手,再也不看她一眼,转身抬脚进了屋子。
屋子的门被雪盏从外面拉上,阻隔了小妇人的视线。
屋子里点了几十盏灯,亮如白昼,暖如阳春。
外面如何,木棉已经没有心思去理会了,上前摸出一颗药在温水里化了开始给床上的人拭擦血迹清洗伤口。
外面,金盏和雪盏两个不给那小妇人再喊叫的机会,直接一把捂住她的嘴将人拖了出去。
跟着老妪的小童吓的大哭出声,老妪也战战兢兢的开口:“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把我贵儿和荷花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她,而后便有一只满是力道的手也将她扯出了院子。
木棉的目的不是她,就是那小妇人
赵三日后就全指望这个女人了,所以,她的态度很重要。
木棉可以选择不救,本来就赵三那伤就应该死了,可是毕竟没有断气不是吗?
眼睁睁的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死去,本就是一种罪过。
等待是煎熬的,楚凌恒一直守在院子里头,外头有孟孤卿等人守着,庄子上的人寸步都不能靠近。
冯提快步从外面走了过来,清秀的脸上罕见的带着一丝愠怒。
孟孤卿拦在门口道:“老师说了,在师母出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进院子。”说完,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了?”
冯提看了他一眼道:“赵三那个媳妇跑了!”
“什么?”孟孤卿眼睛瞪了瞪:“跑了?”
冯提看着他的神情,心里的恼怒竟然减了几分,压低声音跟着他嘀咕道:可不是跑了吗?赵三他娘到现在还不知道,两个孩子都撇下了,这会儿哭的……”冯提说话的时候还不忘扯了扯耳朵,那哭声简直太有穿透力了。
孟孤卿冷笑:“可见这种小妇人的话最不可信。先前还哭天抢地的求着师母救人,转眼就自个儿跑了,师母这会儿还没有出屋呢。我瞧着,那赵三就是救活了,听见这事儿也得直接气死了。”
冯提抿了抿嘴,他为赵三不值当。
虽然不熟,可是赵三跟钱先林熟啊,冯提在前头呆了没多一会儿就从他嘴里将赵三家的事情摸了个七七八八。
赵三名叫赵三贵,就是十里坡那边屯子里的人,他父亲早逝,母亲寡居,熬坏了眼睛。
母子俩个相依为命,等赵三长到十几岁能找活做工的时候日子才渐渐好了起来。
好日子没过几年,赵三便到了娶妻的年纪。
本来,他生的俊郎,又踏实能干,也没有弟妹拖累,该能说一门好亲事才对。
可是偏偏被母亲带累,都推三阻四,还有那人没有成就要求让他先将老母亲分开单过。
赵三是被母亲独自一人含辛茹苦的拉扯大的,怎么会为了女人舍了自己的母亲。
一直到了二十岁,屯子里的里长的小女儿荷花及笄相中了他。
荷花是个典型的小女人,平日里脾气甚好,也不嫌弃他瞎眼的母亲,甚是温柔恭顺。唯一的缺点就是喜欢掉眼泪,赵三偶尔说话大声一些也会将她吓哭。二人成亲之后,赵三就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哭她,她要的,赵三是有求必应,哪怕孩子都两个了,还是如此。
这一回赵三来庄子上做事,为的就是能多攒点钱,替媳妇荷花打一样首饰。
冯提愤愤不平的说道:“钱先林说赵三说了,他已经攒了两年的钱,这回活做完,除了留出来家用的,剩下的就够他去给自己媳妇打个银簪子了。他说荷花跟了他受了委屈,一件像样的衣裳首饰都没有,她本来可以过更好的生活,是自己委屈了她,总要努力让她过的好一点才是。”
说完又道:“那个赵三就是个傻子,钱先林说他那个媳妇,整日里什么都不做,就带两个孩子,就连做饭也都是赵三自己,若是他不得闲还得指望他娘。屯子里家家户户哪家不种地不喂鸡鸭猪羊,赵家却什么都没有,一家子人就指望赵三种那几亩薄田和做工生活。就那么一个女人,值当他当宝似的,还害得连性命都要没有了。”
孟孤卿闻言叹息一声道:“这世间事哪有什么都分那么清楚的,汝之砒霜,彼之甘糖。”
冯提撇嘴:“反正,如果是我,这样的女人,我宁愿不要。”
孟孤卿闻言轻笑出声:“你才多大,就想媳妇了?”
冯提:……
他只是打比方随意那么一说好吧?
刚刚闭口不言语,外面就又来了人,来人冯提是认得的,就是夫人那个知微堂那个芶什么来着?
芶廉赶了一路,这会儿有些气息不定,看见冯提便越发的加快了步子,三两步就到了他跟前。
“冯提小哥,夫人呢?”
冯提道:“夫人自然有夫人的事情要忙,倒是你,你不在知微堂,出城做什么?”
芶廉喘匀了气道:“知微堂出事了,我特意来寻夫人拿个主意。”
冯提闻言看了孟孤卿一眼。
孟孤卿怵眉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夫人眼下也有事,脱不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