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头发的那一处自然是有头发根的,只是头发根能有多粗,总不会有那小豆粒大小。
没有头发的那处有一块豆粒大小的黑色,几个人都是经过风浪的,怎么会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
那不是痣不是胎记,是铁。
“我将它弄出来。”
“等大哥回来!”
张怀远突然开口:“等大哥回来再决定要不要拿出来。”
木棉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不过是将脑袋里的东西吸出来,她微微用力就可以,做什么非得等芶安回来?
不过想着眼下这几个人心里都不好受,她也没有坚持,将芶荀平放回去,起身朝外走去。
“等芶安和杨不理回来我再过来。”
这里她没有办法呆。
一想到素日里古灵精怪的少年再也醒不过来了,她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她不是没有杀过人,也不是没有见过死人。
可是这个少年是因为她死的。
若不是她让芶荀盯着木根,根本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还差几个月才十七,一辈子这么长,他才走了一点点。
屋子里没有吱声,她抬脚就出了屋子。
出了厢房,走了没有多远就碰上了迎面而来的木絮。
木絮是听见厢房这边的动静才出了阁楼的,刚刚出来便见木棉从厢房里走了出来。
“姐,那边怎么了?怎么听着好大的动静呢?”
木棉叹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道:“走吧,去楼上说。”
芶荀死了,牵扯到她娘,这个事情迟早是要说开的。
就冲着那个女人的性子,也必须得说开。
看见她的神色不对,木絮也敛了笑,跟在她后头朝阁楼走去。
到楼梯口的时候木棉顿住步子:“去把木禾也喊过来吧,让,让她也过来,一次性说个清楚。”
木絮不安的看了她一眼,心里突突的跳,她还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家长姐这么严肃过。
严肃的她连再问一句的勇气都没有了,转身就朝旁边的芜廊走去。
木棉没有等她,抬脚就上了楼。
她该直接去贾氏那边的,可是有些话她还没有想好怎么说。
脑子里这会儿乱的很,该怎么说,不说是不行的。
脑门子有些疼。
怎么说也是这具身体的血亲,前世那些为人处世的做派这会儿全部都用不上。
让她们回香河村?
俨然是不可能的,不说贾氏,就是为了木絮木禾也不能那样做。
她内心深处对血脉亲情这个东西还是有一丝牵绊的。
外头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纷杂的思绪,看着进来的母子三个,她狠狠地嘘了一口气,指了指椅子:“坐吧,坐下说。”
贾氏脸上尽是不安,看着她道:“棉棉,发生什么事了?”
木棉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芶荀死了。”
“死,死了?芶荀死了?”贾氏明显没有反应过来。
待反应过来她突然站了起来:“怎么就死了呢?顺天府的人对他用刑了?”
木棉看了她一眼,突然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这件事情虽说是因为贾氏而起,可是到了后来就牵扯到自己,牵扯到了相府。
复杂了。
轻轻的嘘了一口气道:“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他死了。你好好想想,还有什么是你知道的,却没有告诉过我的。”
话毕,猛然抬眼,与贾氏那慌乱的眼神碰了个正着,索性也不再收回目光,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她。
贾氏心里一颤,连忙垂了眸子。
木棉叹息,这个娘秘密可真多啊!
再叹息,她这几个月,把两辈子的气都叹完了。
再也没有话,起身就朝外走去。
果然,她就是个天生命硬没有亲缘的,功德这玩意儿再怎么攒都给她换不回一世温情。
她突然觉得,没有这玩意儿也挺好。
上辈子她不是什么都没有,可那日子过的随心肆意,那叫一个洒脱啊,现在呢?要不要把自己搞怎么憋屈啊?
爱咋滴咋滴吧,她不管了成吧?
她刚出屋,木禾就跟了出来,在她身后道:“长姐!”
声音比平日里说话的时候大了好几分。木棉想装听不见都难。
顿住步子回头看着他。
木禾看着她,到嘴边的话就又不顺畅了,半响才道:“我,我收拾收拾,带娘和木絮回香河村吧!”
木棉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你太小了,等好好学几年再说吧!”
总要能掌门立户才行。
自己占了这副身子,总要把该尽的义务尽完才好。
说完,再也不给木禾开口的机会,抬脚就朝楼下走去。
因为院子里又来人了。
芶安和杨不理回来了,楚凌恒也过来了。
木棉过去就见芶安站在床跟前盯着芶荀的头在看。
“既然是脑子里进了东西,那就取出来吧,好歹也让他走的松泛一些,投胎也能有一个健全的身子。”
木棉抿嘴上前,他就退出了屋子。
两寸长的铁钉就那么硬生生的穿进芶荀的脑子里,不出意外,这就是让他致命的地方。
狗屁的畏罪自杀!
木棉用帕子擦了擦手,将带血的钉子用帕子包了起来。
她得好好想想,这事儿怎么办才算完。
顺天府里的供词,据说是芶荀写的供词,他们连面儿都没有见。
曾广晔还在养病,据说昨日就是典吏按部就班的问了话,然后就该放的放该押的押了,这会儿自己要是自己上门去砸了顺天府,好像有些说不过去。
但是芶荀就这么白死了吗?
怎么可能。
起身去了外头,看了芶安一眼道:“买一口上好的棺木,将人送去十里坡葬了吧!你们,你们几个人,若是还愿意留下,就收拾收拾,搬去十里坡那边吧!”
这意思是,不打算为芶荀讨个公道了?
徐望没有按捺住就想开口 却被芶安一眼瞪了回去。
芶安的声音有些异样,就应了一个字:“好。”
剩下再无话,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不合适的。
木棉出了屋子 ,看着站在屋檐下的楚凌恒道:“回头再买一房人住进来吧,权当给她作伴了。”
楚凌恒点点头:“这个你不要管了,你与我回府,我有事情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