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没有想到刚刚到知微堂就有人寻上了门,这人还不是旁人,木海生和木芙蓉。
听着曹阳说来人自称是自己的堂姐堂姐夫,她心里就有些怪异,京城难道就这么小,这样也能被他们给找到?
“让他们进来。”既然人已经来了,躲着不见就没有意思了。
木海生和木芙蓉被放进了大门,沿着竹林间的小道跟在曹阳后头往里走。
木芙蓉与木海生错落一步,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木海生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曹安一眼,步子略略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怎么了?”
“这就是木棉那个男人?”
木海生是见过楚凌恒的,闻言眉头一皱轻声道:“莫要胡言乱语,你要记得,我们来京城举目无亲,她是你嫡亲的堂妹,是一家人,当和睦相处相互拂照才是。”
木芙蓉抿嘴不语,心中不以为然,她从来不觉得木棉那个贱丫头会跟自己和睦相处,也没有那必要。
自家夫君如今是举人,等三月份春闱之后金榜题名就能做官了,自己就是官太太,还用得着巴结这么一个贱丫头?
木海生哪里知道她完全没有听进去,看着前面的曹阳已经走的有些距离了,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院子比他想象的大,比他想象的热闹,哪怕东寒未过,小院子里依旧一片春意盎然,满眸新绿。鹅卵石铺就的道路两旁开着一簇簇的花儿,许多都是他叫不上名字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步行的缘故,身上的夹袄和斗篷这会儿穿在身上竟然有些热。
曹阳将人引到正对着竹林的阁楼前的走廊下头道:“二位进去吧,夫人就在里面。”
木芙蓉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然,还真是和以前一样讨厌,来人都不知道迎一迎。
不过,这样子也好,这样子木海生才会知道,谁才是珍珠,谁才是鱼目 。
听见外面有动静,灵心从里面将帘子掀了起来,外面的冷风一下子就灌进了屋子里。
“二位,夫人请你们进来说话。”
木海生还了一礼道:“劳烦姑娘了。”而后目不斜视的进了屋。
屋子里,贾氏和木棉分坐几案两侧,手持着茶杯正在喝茶。
木海生绕过屏风撩开珠帘进了内室就是一愣:“二,二婶?”
跟在他身后的木芙蓉直接失态:“二婶,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我娘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倒是你,听说已经是举人娘子了,怎么不见将大伯大伯娘接到京城来?”
木芙蓉闻言下意识的反驳:“我已经嫁人了。”
木棉笑道:“说的极是,倒是我这话说的唐突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哪里能照看自己的爹娘呢?”
木海生却瞬间变了脸色:“堂妹此言差矣,这事是我的不是。我来京城是为了三月的殿试,等考过之后,安顿下来,自然是要拂照长辈的。”
木棉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坐吧!”
贾氏坐在木棉对面,偶尔抿一口茶,一句话也没有说,木芙蓉悄悄的瞧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身上那缎面的褙子的缘故,只觉得几月不见,这个二婶又比先前精细了几分。
“二婶是要在此常住吗?”
贾氏正要摇头,木棉就将话接了过去:“自然是要常住的,我娘性子绵软,以前有我们姐弟看着都免不了被人拿捏,如今我们不在眼前,她一个人回去焉能有好日子过。都说养儿防老,我娘可是养了我们三个,没道理三个人连她一个人都照顾不了。”
这话一说,木芙蓉在木海生面前一贯的温顺贤淑就有些扮不住了,声音略略拔高道:“木棉,你可是已经嫁人了,这样贴着自己的娘家,就不怕惹的人家不待见?”
木棉看了她一眼脸上有些不解:“怎么会?我家相公说是要将我娘和弟妹都接进府里的。不过我觉得常住总归是不好的,所以便将她安置在了我自己的院子里。堂姐夫,堂姐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莫不是你……”
话还未说完木海生就打断了她的话:“怎么会,孝顺长辈是应该的。”
顿了顿又道:“等殿试结果出来,我定然是要将母亲接来的,至于岳父岳母那边,我也会好好孝敬的。”
“哦!这样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木棉这短短的几个字语气有些怪异。
木芙蓉的脸色在听见他的话之后突然变的很难看,殿试之后,木海生就要将婆婆接过来一起住,上面有婆婆压着哪里还有她的好日子过。
还有,为什么木棉能将二婶接来京城,自己却不能接爹娘到身边来。
好吧,也不是说她有多孝顺,她就是那口气顺不过。
木棉有什么?不就是跟她那个娘一样生了一张狐媚的脸,凭什么处处都要比自己好处处都要压着自己。
有男人千依百顺的宠着,还有自己的宅子给老娘弟妹住。
她才来京城多久,还不都是那野男人给的钱。
自己呢?说是个举人娘子,可到底是外表风光人人赞,内里心酸无人知。
尤其是京城这个地方,大官遍地走,满城皆勋贵的地方,生存更是艰难。
他们身上那点银钱都是一文掰成好几文的花,住的是筒子楼那边的大杂院,吃喝拉撒全部在一个屋子里。
就连木海生身上这身稍微像样一些的衣裳也是她跑了好几趟布装舔着脸求着掌柜的贱卖的有瑕疵的缎子,她熬了好些天才做好的。
藏在袖子里的两只手几乎要将捏着的帕子扯碎了,面上的笑也端不住,脸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可是,她却不敢发作。
木海生对她不是不好,但是离“千依百顺”这个词还相差甚远。
他是一个极有主见的男人。
但凡决定了的事情,容不得旁人说不,尤其是夫妻俩之间,虽然成婚不久,私底下也算是体贴,但是人前木芙蓉是决计不敢乱来的。
贾氏看着她阴沉的脸,有些担心的看了木棉一眼,她素来心思剔透,怎么会看不出来,木棉是故意说这些的,只是故意为之到底是为何,她却猜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