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凤凰国师显然是没有想到,楚凌恒身体里的神力被压制居然还能结界,结界之后还有余力反击。
低估了对手就是高估自己,自不量力的结果通常都不会好。
他被楚凌恒和那道结界的力量震飞出去,跌落在地,半响都没法动弹,五脏六腑像是被移位了一样,疼的他几乎窒息。
疼,他多少年都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了。
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他一个人过了那么多年,他以为自己早就不知道疼了。
原来,不是不知道,而是忘记了。
半响之后,天上的雷声和闪电还在交织着,他艰难的爬起来,站直了身子,强行将那口鲜血压回去,缓步朝来路走去。
不知何故,他这会儿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回府邸,那个冷冰冰只有他一个人的府邸,他此刻一点也不想回去。一如从前那个地方。
以前那是小笼子,而今自己换了个大笼子。
天上的乌云还在增厚,地面上好像已经入夜了一般没有一丝光亮。
贾氏将屋子里的灯挑了挑,火苗就往上窜了一截,屋子里顿时又亮堂不少。
木絮在一旁嘀咕:“这天可奇怪的紧,这才正月冒头,大中午的暗成这样子,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跟要下暴雨了似的。”
贾氏看着外头的天道:“也不知道你姐这会儿在哪里,这天定然是要下了。”
木絮眼珠子一转笑道:“娘,你跟长姐说和了?”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有姐夫在,她肯定不会有事的。”
贾氏叹气:“罢了,不说这些了 你去阿禾那边看看,天太暗了,让他不要再看书了,省的伤了眼睛。”
木絮却不动:“我刚刚从他那里过来,没有看书呢,姐夫说了,让他过了十五就去合和堂当学徒。”
贾氏叹息一声:“当学徒,有一技之长傍身,也好。”总之,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让儿女飞黄腾达,但求温饱不愁即可。说完,起身朝外走去。
这里不是香河村,没有药材让她炮制,衣服鞋子相府那边也都准备齐全,不需要她缝缝补补,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她做的了。
刚刚转过格扇,绕过屏风,她心中就是一惊:“谁!”
屏风后面露出一张极美的,雌雄莫辩的脸。
只一眼,贾氏便惊的往后退了两步,而后警惕的看着面前的人。
“你是谁?”
来人轻笑:“你没有见过我自然不认得我,只是别人都到我与我娘长的极像,小姨,难道你认不出来吗?”
贾氏暗自抽了一口冷气,先前她只是熟悉,真的没有认出来,这声小姨一出口,她不认出来也难了。
那张脸,她曾在西合御书房里见过。
她的长姐,胡澜姝。
胡澜姝是西合皇的长女,是元后留下的唯一的血脉。
那张画儿她儿时溜进御书房偶然见过,只不过,那时她并不知道那是谁,只当是先皇后。
那是一个极美的,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美人儿。
直到后来那一次,她不小心在自己母后跟前说漏了嘴,她亲眼看见自己母后瞬间变色的脸,脸上的惊慌失措。
她甚至疾言厉色的再三嘱咐自己,必须忘了那件事情,否则她们母子二人都难以在宫里活下去。
彼时年幼,尚不知到底为何,而后长大,经历男女情事,才明白御书房里那幅画的真正意义,也明白了为何当年自己母后宠冠六宫却在听了自己的话之后面如死灰。
更明白了,为何姐妹六个,长姐盛名在外,自己为何从来不记得见过她。
“你,你是长姐的孩子?”
吕公望笑道:“小姨既然已经记起来了,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贾氏怵眉:“你怎么会在大楚?”
“这话说的,小姨帝姬之尊都能在大楚一呆十余年,我为什么不能呢?”
“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所求不多,拿回我该有的,像个人一样的活着。”
落音,袖子一扫,贾氏想还手已经来不及,身子一歪便朝边上倒去。
吕公望看着地上的人勾了勾唇,抬脚就朝外走去。
他本姓吕名公望,可惜啊,这个名字却是偷来的。
被吕公卿以龌龊之心囚禁十余年,他的人生如同他的性命和身体里的血液一样,都是见不得光的 。
他只想像个正常人一样,有自己的幸,自己的名,自己的家,自己最爱的人,可惜老天爷却如此不公,一样也不愿意给他。
不给,那他就夺好了。
天上的云堆积在一处,好像随时都会塌下来一样。
楚凌恒和了玄盘腿坐在院子里,身体不知不觉的已经悬浮在半空,身上被一团光晕笼罩,犹如天神下凡,活佛临世。
楚凌恒的身体周遭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层淡蓝色的水雾将他整个人包裹。
那蓝色的光晕一点点变的浓烈,然后以肉眼可变的速度缩小,最后化作拇指大小一颗,没入他的眉心,消失不见。
消失的瞬间,他猛然睁开眼睛,入目,一片凉意。
头顶的乌云之中迸射出一道金光,那金光很快就将乌云围住,再一点点驱散,很快,那泛着白光的太阳就将密不透风的云朵挤出一道空隙,将八方世界照亮。
“阿弥陀佛,恭喜木施主,恭喜楚相。”
楚凌恒翩然落地,合手回礼:“谢过大师了!”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当普度众生,楚相也是芸芸众生之中的一个,谈何谢字。”
楚凌恒点点头:“大师先休息,本相去后面看看。”
了玄点点头,楚凌恒抬脚便朝芜廊之上走去。
他没有想到,因为结界,而后又拼力与那人交手,本以为九死一生,没有想到不但没有力竭的感觉,还隐隐有所突破。
这会儿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就是不知道这次的突破能不能克制自己身体里的毒。
若是能,那就再好不过了。
温泉边上的木棉早已经从入定之中醒过来,眼睛睁开了,却愣愣的盘腿坐在原地半天没有动身。
自己,这算是越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