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皇帝坐在御案之后，御案前面站着连云月。
“听说，昨儿楚凌恒去了曾广晔府上？”
连云月道：“回禀皇上，臣也听说了，据说是曾大人的二夫人天不亮就去了相府求见，楚相这才走了一趟。”
“呵呵！”皇帝冷笑：“难不成曾家那些人以为楚凌恒的医术比司马澹之要高明，能医死人，肉白骨？”
“空穴不来风，当初霍乱不就是楚相拿的方子。”
连云月话毕，皇帝的眸子里就是寒光一闪，轻声道：“霍乱啊！朕以为未必就是楚凌恒的本事，你之前不是说，他有一个极会治病的夫人吗？朕记得，司马澹之都曾着过她的道。”
连云月眸子闪了闪，袖子下面的手摸了摸右手的手背，已经褪痂的手背似乎还隐隐作痛。
那个女子不仅会治病，更会杀人，但愿……
“连卿，为何不答朕的话？”
连云月回神道：“楚相的夫人确实有那么一点点本事，不过据臣所知，此女心肠极硬，一般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更不要说出手救治了。”
所以，你，还是不要打她的主意了吧？
可惜啊，皇帝，孟筠莜并没有领悟他这种拐弯抹角的意思，开口道：“朕在继位前曾经去过楚家那个别院里一趟，与楚相那个女人倒是有过一面之缘，连卿应该记得，我们还同桌吃饭来着。”
如此，连云月还能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话到此处，皇帝突然不说话了，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
半响之后突然出声：“明日初八大朝，大朝之后传她紫宸殿见驾！”
连云月闻言一愣，半响才明白过来，皇帝口里这个“她”指的是木棉。
眸子里闪过一道寒光之后抬手道：“此事不妥，皇上三思。”
不要说那人被楚凌恒当做眼珠子一样的护着，就身份而言，也不该在紫宸殿见驾。
紫宸殿，那是皇帝的寝宫。
皇帝在寝宫里召见臣妇，想干嘛？
皇帝瞟了他一眼道：“此事朕意已决，你不必再多说了。等会儿出宫，你代朕走一趟曾府，看看楚相是否真的妙手回春，将人救活了。”
连云月暗自叹气，抬手一揖道：“臣，遵旨！”
福身一拜，退出了御书房。
外面蓝天白云，天气甚好，可是他的心情一点也好不起来。
他从十年前进京伊始就结识了孟孤卿，而后被他带入朝堂。这个崇明堂大都督一职，连云月心里清楚，是孟孤卿当年竭力周旋才落到自己身上的。
所以，知遇之恩，他铭记于心。
他一直以为，他与孟孤卿，好比千里马与伯乐。
如今看来，不是当初他错了。
而是，
伯乐识马意，马却不识伯乐心。
他觉得不是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孟孤卿了，而是从来就未看懂他。
振兴连氏一族，真的不能全寄望于他身上。
出了甪直门，他从连心手里接过马缰，翻身上马直朝城东而去。
木棉，还不知道自己因为救了个曾广晔而被人惦记上了，还沉寂在自己连番晋级突破的喜悦中。
尽管已经是昨日的事情，但是她到现在心里都还美滋滋的，以至于昨夜没有回知微堂她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过了晌午，修为稳定，那水蓝色的水团能在手里肆意流转，她这才出了天人合一。
回了关雎堂，楚凌恒才告诉他刚刚查来的东西。
“那朵鎏金海棠是西合国这一代帝姬的东西。据闻，西合国的元后在世的时候极爱海棠，西合皇帝在她的寝宫前后种满了各色的海棠，袍子上绣着海棠，发簪上雕着海棠。只可惜佳人早逝，留下一女，取名澜姝，小名棠棠。”
“西合皇为了缅怀心爱之人，命匠人打造了鎏金海棠作为大帝姬的及笄之礼。而后，西合后宫便开始广纳美人，那些美人多多少少都有几分元后的影子，生下来的女儿竟然也多少都与元后有些相似。于是，每一个帝姬出生，他都会命内府打造一朵鎏金海棠赐下去。只不过，为了区别嫡庶身份不同，所以加了流苏，嫡为十二，庶为七，按着长幼排行，海棠花瓣上也做了轻微的改动。”
话到此处，楚凌恒摊开手：“你看，若果我猜的不错，这一朵，正是西合大帝姬当年及笄时西合皇赐下的。”
木棉接过他手里的海棠又翻了翻，最后放回他手里：“这么说，那个拂冬与西合大帝姬有关？”
楚凌恒摇头：“未必！那个丫头，你买进府的时候我就着人查过，是湘西人，不过是年头不好，村里遭灾，这才被家里为了活命人卖掉，辗转来了京城。”
木棉怵眉：“会不会是在来的路上出了什么问题？”
楚凌恒蹙眉：“这个倒是有可能，还是要再好好查查。”话音落下顿了顿又道：“我听说上一回在酒楼，因为这个丫头菩提和吕家老三动了手？”
木棉点点头道：“这也是我极为不解的地方，当时灵心雪盏敛秋都在，四个丫头里，若是论容貌，灵心最甚，雪盏和敛秋也不差，拂冬那丫头充其量也只能算得上清秀，怎么就入了吕岳的眼，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就……”
楚凌恒道：“吕老三此人看似行事鲁莽，举止粗俗，实则心里内有乾坤。而且，他人虽混了一些，对于女色一事并不热衷，除了明媒正娶的妻子，院子里只有一个通房伺候，再没有别人。”
木棉蹙眉：“这样说来，那日的事情就有些蹊跷了，灵心她们都说拂冬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那吕岳本来是要上楼吃酒的，人都走到楼口了，似乎是不经意间瞟到拂冬，这才回身。”
话毕，想了想又道：“难不成，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楚凌恒忍不住轻笑出声：“胡说。好了，这些事情我会尽快查证，你无需为此费心伤神。”
说话间，掰着她修长白皙的手指头道：“十五的时候上京城最热闹，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