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个人,木棉带的东西也不用避讳木禾,让灵心端了过来放在桌子上。
两个檀木雕花的匣子,外头用锦帛裹着,还用红绸绾了一朵花 看的穆衡山嘴角直抽抽。
“什么宝贝,包的这么精细?”
木棉的胳膊交叉放在桌子上,将下巴挂在上面道:“打开看看?”
穆衡山斜了她一眼,伸手哆哆嗦嗦的半天才将那花解开将锦帛扯下来。
盒子是极精致的盒子,他心里安慰的同时又忍不住失笑,看这盒子,倒是有点女儿家的味道,性子虽然刚烈,骨子里到底还是女子啊!
将盒子打开,里面是并排躺着的三个白玉瓶,皆有酒盅般大小,上面密封着。
“里面装了什么好东西?”
木棉笑道:“药啊!”
穆衡山瞪眼:“你给我拜年送药给我?”这是咒他多喝药吗?
木棉的手在桌子上乱弹,轻笑道:“阿楚还备了别的东西,我让木絮都拿到蘅芜院去了。穆府家大业大,那些俗物你肯定不需要。我瞅着你年事已高,一身的伤,所以特意给你炼了药,希望你按时服用 好好的,多活上几年。”
话落音,穆衡山反而沉默了,看着木棉面色有些复杂,半响才道:“好,老夫定然会好好的活着。”他还没有查清楚君萧的事情,还没有正式认回自己的孙女孙子,还没有看着晨光和木禾成家立业,他肯定得好好活着。
木棉抿嘴笑笑,抬手指了指另外一个盒子道:“那个等回头再看吧,这东西你得记清楚弄明白了,那里面装的可都是毒药,沾则既死,见血封喉。”
穆衡山怵眉看着她道:“这又有什么说法。”
木棉坐直了身子懒洋洋的开口道:“穆家磕府上下都是老弱病残,有备无患嘛,万一,你懂的。”
穆衡山懂她的意思,只是……哎,也罢,自己好好收着便是。
跟她说完,这才抬眼看木禾。
十四岁的少年已经风骨初成,稚嫩的脸上依稀能看见几分穆君萧的影子。
“木禾,开了年,老夫准备送晨光去白鹭书院读书,你可愿一起去?”
木禾摇摇头道:“谢谢穆爷爷,不过我不想读书,我想学医。”
穆衡山一愣:“读书和学医不冲突啊?”不都得识字吗?
木禾摇摇头道:“我笨的很,学不来那许多,我从小就看我爹留下的手札 ,想着有朝一日若是能和正常人一样在外面行走的时候,定要和我爹一样,做一名大夫,一名能替人医治病痛的好大夫。”话毕,缓缓又道:“我先前跟姐夫说了,他为我寻了医术,答应我年后就替我找个师父。”
听他提起穆君萧,穆衡山又是一愣,脑子里都是穆君萧年少时鲜衣怒马的样子。
木禾话毕不见他出声,抬眼便见他怔怔的看着自己,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穆衡山回神轻咳一声道:“老了,说一会儿话就精力不济,你们既然来了,中午就在府上吃饭,先去蘅芜院看看吧!”
木棉点点头道:“是要去看看的,不过留饭就不必了。眼下还不是时候。”
穆衡山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一时间就沉默了,这是他的错。
木棉不以为然的笑笑,抬脚便朝外走去。木禾也起身,对着穆衡山抬手一揖跟上了木棉的步子。
屋子里便只剩下穆衡山一个人怔怔的看着桌子上的两个匣子。
出了琅琊阁,木棉和木禾一前一后的朝蘅芜院走去。
穿过府中的鹅卵石小道,在往蘅芜院方向的岔路口步子一顿,目光看着不远处的梧桐树微微一闪。
穆府怎么会有萝蝎草的?
“长姐,怎么了?”木禾见她突然停下,不解的问了一句。
木棉回神,摇摇头道:“无事,走吧!”
到了蘅芜院,木棉却站在门口停住了:“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长姐不进去吗?娘她……”木禾想说的话还不曾说出口便被木棉打断了:“快去吧。”
木禾点点头,转身时眉头拧在了一处。
木棉看着那略显单薄的身影消失在芜廊下头,怅然若失的叹了一口气。
她大概是天生注定就没有亲情缘吧。
原以为这辈子可以弥补上辈子的不足,她会好好照顾孝顺这个“娘”,可惜老天爷依旧不给她机会呢!
不过这样也好。
因为她没有进院子,木絮和木禾也没有在屋子里多留 。
贾氏或许是因为心虚的缘故,竟然也没有挽留他们,甚至连起身送送的意思都没有,话没有说几句,木禾说要走,她便应了。
别说是木禾,就是一贯大大咧咧的木絮心里也有些不舒服,总感觉自从来了京城之后娘就变了,变的有些奇怪。
只是两个人都极聪明,半点都没有显露,而后辞了贾氏带着雪盏敛秋就出了院子。
木棉站在院子外头看着两个人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头。
有点太快了吧?
出了穆府上了马车木禾才出声道:“长姐,娘病了。”
木棉点点头:“大概是水土不服吧!很正常。”反正,这副身子的有限记忆里,贾氏的身体原本就不好,据说是怀双胞胎生产的时候留下的病根。
她之前也给悄悄把过脉,是有那么回事,还有因为她之前受过重创。
好像在极寒的地方呆过。
之前,在村子里的时候她觉得,可能是因为条件不好,王老太太又是个难相与的,周氏也是个刻薄的,说不定是在分出去之前被磋磨过。
而后到此刻,她才开始怀疑。
穆君逢告诫自己小心贾氏肯定不止是因为她要逃出府这么简单。
一个双腿不能行走的人,一个轻易不会离开梨花道的人,怎么会那么巧在贾氏准备跑路的时候堵了她。
只有一个可能,穆君逢一直在怀疑她并监视着她。
到底是为什么呢?看来还得找个机会跟穆三爷好好谈谈。
还有,她明明没有受辱,却弄了一身的痕迹回来,还悬梁自尽。
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刻意为之。
这个女人,有点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