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黑糊糊的东西一直蹦跶却都没有能够跳到床上去。后来那光晕渐渐扩散,将整个床都笼罩在了里面,它叽叽一声,猛然往上一窜,身躯便被那绿光包围,而后一点点变淡,转眼的功夫就成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小人儿。
接着便又是一连串的叽叽声,只是这声音与先前不同,尖锐而又急切。
只不过没有人能听得见它说什么,也没有人能听得懂它说什么。
占人便宜一时爽,占过之后泪两行。
这何首乌完全是因为那让它熟悉的灵气而来的。那满是生命元素的灵气简直让它欣喜若狂,而后效果超乎想象,它几乎是转眼的功夫就恢复了,恢复到了它之前历劫的时候。
只是没有想到下一秒它整个草都不好了,它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灵力在消失,它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消散。
呀呀呀,草草不想死,嘤嘤嘤——
只可惜,这由不了它,谁让它自己送上门来了呢?
突然,外面的走廊上有声音突然响起:“你们看!”
众人随那小厮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走廊外头那些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枯萎,连同绿叶和草地也都一起发黄枯死。
一直守在大堂里合手念着经文的慈恩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猛然睁开眼睛,只觉得自己置身一片金光之中,如同到了西方极乐一般。
外面走廊上脚步声嘈杂,菩提带着一群身穿黑衣的人将归珑院团团围住。
整个归珑院里的花草这转眼间全部枯死,无一存活,归珑院里的人都看见了,少不得要用些手段将此事压下来。
原本就嘈杂的院子里乱作一团,而后很快又安静下来。
菩提站在归珑院正堂门口,露在面具外头的一双眼晦暗不明,低沉嘶哑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此事,但凡见到的人都在我手里,若是外头有传言,那便是你。”
梁管事抖了抖胡子没好气的开口道:“老夫也是七杀堂中的一员。”是跟楚家签了血契的。楚家出事坏了名声与他有什么好处。
菩提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记得最好。”话毕,扬长而去。
梁管事咬牙,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才布置了一半的正堂门口又叹了一口气。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屋子里,似有感应一般,楚凌恒猛然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睡在自己怀里的人勾了勾唇,想笑却艰难的怎么也笑不出来。
伸手替她擦掉嘴边的血痂却擦不掉血流过的痕迹。从她身子下头抽回自己的手,摸了摸她裹在被子里的身子,嗯,热的,还是热的呢,怎么可能就死了呢?
棉棉是不会死的。
自己起身,用被子紧紧的裹住床上的人,又将床里头的被褥全部扯开将人盖了起来。
这样子棉棉就一直是热的,就不会死了。
她最怕冷了,所以要多盖点被子。
弄好了之后他才抬脚往外面走去,慈恩好像知道他起来了似的,老神在在的坐在几案后面闭目等着他。
楚凌恒走到几案前面约莫两三步的地方停下,袖子一甩,身后那镂空的红木雕花门便哐当一声尽数合上。
大堂里瞬间就暗了下来,映衬的格扇后面的卧房格外的亮堂。
只是眼下慈恩没有注意,他没有那个空暇。
“大师,我想知道她突然发病的原因。”
慈恩叹息一声道:“非病发,而是毒发。”
楚凌恒眉头一蹙,显然是不相信他这番说辞。毒发,是说有人在归珑院给木棉下毒吗?简直荒谬。
不说木棉自己本就精通医理,单说温时弼,他每日都要来归珑院给木棉诊脉。
若说是中毒,要么就是他动的手,要么就是木棉自己不想活了。而这两样,都没有可能。
慈恩道:“老衲也觉得蹊跷,但是事实的确如此。木施主本来就不是病,只是毁了根基身体受创,虽有碍寿数,但好好调养照料也能熬个三年五载,绝对不会突然没有脉搏停止心跳。老衲思来想去就只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中毒。”
说完之后看了楚凌恒一眼道:“老衲这样说楚相可能不信,那老衲就说说这毒的缘由。”
慈恩此刻顿了顿,面上闪过一丝为难之色。
说与不说都难,只是他如今与楚家同气连枝,若说不说,就有欺瞒之嫌。可是开口起来竟好生艰难。
“此毒是师叔亲手所创,并为楚相你而创。无色无味,中者就会如木施主这般,脉搏消失,全身血液凝固而死。”
“当年你中毒之后师叔就做了两手准备,若是能替你压制毒性,那便有机会寻求解毒之法。若是不能,他便会用此毒亲手了结了你。需知你当年中的毒并非那压制神力那一种,数种毒汇集,让你意识全无功力暴涨,如同行尸走肉,若不是师叔及时出现压制,楚家怕是早在那时候便覆灭。为免生灵涂炭,他才做了两手准备,老衲是除了他自己唯一一个知情的。”
彼时了玄就做好了身死的准备,若是不能替楚凌恒压制毒性,他便只能毒杀于他,若是不能便与其同归于尽。慈恩是他一早便准备好接替自己的人,他自然是要交代一番。
只是了玄已去,单凭慈恩空口白牙的一番说辞如何能让楚凌恒相信。
当下就见他追问:“那药呢?”
慈恩道:“老衲只是听师叔这样一说,并不曾真正见过。后来楚相该知道,师叔压制住了你身体里的毒,那药便不了了之了。”
楚凌恒冷笑:“你说那药除了了玄只有你知道,那么你是要告诉本相,你就是毒害棉棉的凶手吗?”
慈恩面不改色的合手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出家人一心向善普度众生,怎可做那等阴损之事。”
楚凌恒嗤笑:“阴损之事?了玄大师可也是出家人,他能做得你如何做不得?”
“阿弥陀佛,此一时彼一时,师叔是为了芸芸众生,众生既能幸免于难,师叔自然不会再做此事。”
楚凌恒懒得与他来回理论,只道:“既然你识得此毒,也知其来龙去脉,本相也不为难你,只需你说清楚这毒究竟去了何处便是。”
话毕,转身朝门外走去,面若寒霜,让人寒颤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