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一日木棉就已经能自己吞咽了,所以他便换了方法,做糊一些浓一些的东西喂她。
喂了一小半之后,原本微微蠕动的唇又没有了动静,楚凌恒知道这是又不想吃了,剩下的汤自己用了,收拾完了之后去河边上拧了帕子,在灶台边上烤了烤,有点温度之后拿去给木棉细细擦了脸又擦手。
他已经和顾倾川联系上了,顾倾川在那边处处受阻只等他过去,他却不愿这个时候赶路。
收了砂锅,去车厢里将榻上整理好,然后回头将人抱近了车厢里头。
马儿在不远处吃草,这会儿怕是已经饱了,卧在草丛里不动弹,时不时耳朵猛然抽抽,大概是又蚊子在吸它的血。
头顶上有鸟儿扑腾的声音,楚凌恒伸手一把将它拽了下来,是顾倾川养的七绝。
七绝又名青鸟,据说是上古神鸟的后裔,身体娇小如麻雀,羽毛呈青蓝色。
楚凌恒曾问过顾倾川为什么不养鸽子。
顾倾川说他养不住,鸽子太肥,他看见就忍不住将其捉来烤了。七绝身子娇小,吃的再好也抠不出二两肉来。
鸟儿的腿上绑了一张青灰色的纸条儿,那颜色跟那毛没有什么分别。
打开字条看了一眼之后他面色一变,大步朝马儿走去。
将马牵过来之后,他进车厢给木棉重新穿戴了一番,除了裙子,外面又给她裹了斗篷,而后将一些小东西连同衣物一裹,绑成包袱。他自己也披了斗篷,系上包袱,抱着木棉就出了车厢,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顾倾川来信,他找到了莫痕,危!
这个危楚凌恒不知道何意,但是细想不外乎有两种可能。
一个就是莫痕被虐待,性命有危,一个就是顾倾川将人救出来了,陷入了极危险的境地。
无论是哪一样他都必须赶过去。
御书房里面此刻只有三个人,皇帝孟孤卿,穆衡山,穆君萧。
近身伺候的太监和宫女全部都被打发了出去,皇帝的近侍安祥抱着拂尘守在御书房的大门口,谁来也不许进。
孟孤卿揉了揉自己的双鬓,又揉眉心,他这会儿真的头疼,脑袋就跟要炸开了一般。
谁能告诉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尽出岔子。
先是楚相夫人,他的师母没有任何征兆的就死了,然后是楚相不见了,更离谱的是一个死了十多年的人突然活了,就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
他不开口,穆衡山也无法开口,除了一句“臣有罪”,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
孟孤卿嘘了好几口气才平顺下来,指了指穆君萧道:“你,你既然没有死,为什么这些年不回来?”
穆君萧没有抬头,只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头道:“臣有罪,十七年前,横山渡一战,军情被泄露,臣率领的五千穆家军陷入重围孤立无援全军覆没,臣也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活着。后来却被人所救,捡回一条命来 ,然而却没有了记忆,浑浑噩噩顶着别人的名字活了十几年。”
孟孤卿眨巴眨巴眼睛,觉得他说的这事里面还有故事,忍不住开口问道:“哦?失去了记忆,那你又是怎么找回来的?还有,你在哪里猫了这十几年呀?你说你顶了别人的名字活着,谁呀?”
一连窜的发问,问的穆君萧和穆横山都有些懵。
皇帝这个态度为什么和预想之中的差别这么大?
殊不知皇帝此刻的心里只觉得这个穆家二郎嘴里所说的事情真的是有意思,比那些民间相传的故事都有意思。完全没有想起来这事情的后果和他所要面临的问题。
穆君萧想了想道:“此事还得从头说起。”随即将贾氏怎样将他救回,如何从横山渡到的青州,如何偶遇木萧,顶替他回了香河村的事情说了一遍。
孟孤卿就像是在听他说书一样,听他说起贾氏如何在死人堆里将他扒出来忍不住叹息道:“真厉害,奇女子呀!”
然后又听那木萧垂涎贾氏美色 欲行不轨被贾氏误伤丧命差点失态道拍手叫好:“这样的狗东西就是该死,你夫人对你情深义重,真是不容易,不过这杀人的事情终究是不好的,若是有人追究起来你二人怕是要吃官司的。”
说完之后一愣,又问道:“你说你有三个孩子孩子,人呢?你既然来了京城,怎么不将人一并带来。穆家子嗣不旺,穆老将军多了三个嫡亲的孙孙该高兴坏了吧?”
穆衡山苦笑,替穆君萧做了回答:“回禀皇上,三人来京城多日,皇上还见过。老臣的大孙女名叫木棉,嫁与楚相为妻,二孙女木絮与孙子木禾乃是孪生姐弟,皇上之前在相府暂住时应该也打过照面。”
孟孤卿这回真的是受到了惊吓,若不是理智尚存,还记得他的帝王威仪,怕是能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
指着穆衡山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随即不等穆衡山开口再说一遍他又摆手:“算了,你甭说了,朕要缓缓。”
这个事情惊悚的他心里有些拐不过弯。嘘了口气,轻咳了两声之后正色看着穆君萧道:“朕问你,你不是说你失忆了吗?什么时候好的。如实说来,不许欺瞒。”
穆君萧又磕头:“罪臣一身罪孽,不敢再欺瞒皇上。此事乃是三年前,罪臣进山采药,偶遇一朵紫冠灵芝,踩空了,从山上滚下去,当是就备过气去。”
“木家人只当我已经死了,草草安葬,却不想我刚刚入土就醒了过来。好在葬的匆忙,没有用棺材,罪臣自己爬了出来。”将木根见死不救和其他不相干的事情全部都略了过去。总归木根已经死了,多说无益。
孟孤卿闻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又问:“居然连口棺材都不给,那个贾氏呢?她不是对你情深义重,怎能容忍他人这样糟践你?”
穆君萧苦笑:“她一个妇道人家,不能容忍又如何?实际上他自己也不清楚,从坟地里爬出来之后他忆起往事,浑浑噩噩,不知该怎么办,哪里还有那心思回去见贾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