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庄子上就热闹起来。
先是木禾跟着温时弼早早的到了,然后便是穆衡山和穆君逢。
一道的还有木絮和告假在家的穆晨光。
刚刚过早饭,圣驾也到了。
归珑院那边人来人往,比在相府的时候还要热闹。
梁管事一个人在归珑院里,忙的恨不得一个人长出八只手来。
中堂里头静悄悄的,皇帝孟孤卿坐在上首,穆衡山和温时弼分坐左右两侧。穆君逢和木禾几个分坐在最下面。
无论沉不沉得住气,都没有人说话,静悄悄的等着。
差不多两个月了,木棉一直没有露面,对外只道她身子抱恙。
虽然温时弼和穆衡山心里门儿清,可是孟孤卿不知道,他只觉得三月初六那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他这师母怕不是病,而是伤,还是重伤,否则怎么可能久不见人。
所以,微微有了点空暇,他便微服出了宫,想来一探究竟。
他原本就不是个好奇心太重的人,这回算得上是放纵了。
茶水已经换了好几回,外面总算听见了脚步声。
孟孤卿的手刚刚再碰到茶杯,闻声就是一顿,本能的抬眼朝外看去。
珠帘晃动,当真是看不见什么,却能清晰的听见外面传来的声音。
“梁叔,曲风苑那边的姐姐传话,说是夫人已经醒了,相爷邀穆老将军温老大夫过去赏花。”
至于孟孤卿,没有知道他会突然出京出现在庄子里,楚凌恒不知道,冯提也不知道。
曲风苑那边根本没有人敢过去叨扰,所以,整个庄子上的人都知道圣驾在此,偏偏那边一无所知。
梁管事汗津津的进屋,还没有开口,孟孤卿就起身,一语不发,抬脚就朝外走去。
梁管事张张嘴,半响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招呼了温时弼和穆衡山一声,抬脚就跟了上去。
眼前这位从做皇子到做王爷再到如今君临天下,他就没有看懂过。但愿他别和前面那位似的那么能作,让人省点心。
木棉醒了之后,楚凌恒亲自给她换了衣裳,服侍她吃饭,而后才道:“还想不想出去走走?”
木棉摇头:“想出去,但是不想走。”明明刚刚起来,她却觉得乏的不行,周身疼的跟被撵过似的。
但是她却不想说出来,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脸上的倦色掩盖不住,就吃了一顿饭,好像耗尽了她积蓄了一夜的力气一般。
楚凌恒看了灵心一眼,灵心会意立刻轻轻退了出去。
楚凌恒这才起身,转到木棉身后,揽住她,让她靠着自己,两只手在她鬓间轻柔,轻声道:“再等一会儿,等一会儿就出去。”
木棉点点头,靠在他胸口眯上眼睛。
很快,灵心就又进了屋。
楚凌恒见状便知她已经准备妥当,抱了人去了外头。
荷塘边上的游廊里放了一张竹榻,上面铺了薄被。四周用轻纱罩着,即便是水里有蚊虫也飞不进去。
楚凌恒将人放到榻上,灵心忙将毯子递了过去。
木棉一直没有睁眼,只是眼皮时不时微微动一下,像是困倦极了,睁不开眼睛了似的。
孟孤卿刚刚到曲风苑的入口就被守在那里的般若不客气的挡住:“步子轻一些,不要惊扰到夫人。”话毕再无话,好像全然不在意来人是何身份。
孟孤卿身后的内侍眉头一蹙正要发作,却听他应了一声好,果真放缓了步子朝里走去。
楚凌恒刚刚安置好木棉,人便接连到了。
木絮人还没有到跟前声音先到了。
“长姐!”
楚凌恒蹙眉,突然觉得让人送信给这些人是极其错误的。
帐子里头的木棉闻言眼皮动了动,却始终没有睁开。
不是睁不开,而是不想。
她如今没有精力去应付任何人,她如今只想任性一些。
木棉还没有冲过来,灵心便上前两步将人拦下了:“表小姐,夫人身子不爽,您声音小一些,莫要惊扰了她。”
话落音,木絮便是一愣,而后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说话间不忘踮脚朝那边看。
一旁的孟孤卿眸子闪了闪,朝帐子里看了一眼,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不等他再细想细看,楚凌恒已经注意到他了:“皇上怎么出京了?”
孟孤卿拱手,一如当初住在相府里的时候一样谦逊:“我来看看师母。”
楚凌恒点点头:“既然来了,中午就在庄子上留饭,回头我让人送你回宫。大局初定,我说过不会再插手朝堂上的事情,所以你要精心一些。”
孟孤卿谦和的一揖:“学生受教了。”
楚凌恒点点头:“既然来了,不如四处转转,今年荷花开的早,到也算得上是一处别致的景。”
孟孤卿笑道:“是呢,御花园那边的荷塘里,荷叶都还有好多打着卷呢!我难得出来一次,是该好好看看。”说完,看了穆君逢一眼道:“穆将军和朕一起走走?”
穆君逢顿了一下,好像是有些不习惯这个称呼,末了点点头:“臣之荣幸。皇上请!”
孟孤卿笑笑,对着楚凌恒点点头,抬脚便上了夹道,从竹榻这边绕了过去。
等他走了之后,楚凌恒淡淡的扫了木絮和木禾两眼,像是有话要说却什么也没有说。木禾只觉得周身一冷,忍不住发颤。
穆衡山蹙眉,拍了拍穆晨光道:“去吧,你们三个自个儿去转转,不要吵到楚夫人。”
穆晨光哦的应了一声,好奇的朝那边的竹榻瞟了一眼,带着木絮木禾也往回头走了几步,也上了夹道,去了荷塘中间。
回廊上只剩下楚凌恒和穆衡山三个人。
楚凌恒招呼着人坐了,才对着穆衡山道:“千机阁的人将人跟丢了。”
穆衡山道:“老夫的人一直守在衡山渡,他们要是折返大楚,必会暴露行踪。”
楚凌恒点点头:“等京城真正安定下来,我要亲自去一趟西合。”
温时弼蹙眉:“老夫觉得没有这必要,眼下应当以丫头的身体为重。”
楚凌恒点点头:“这个我自然知道,但是棉棉今日所受的苦楚皆因他二人而起,我岂能这样容着他们逍遥在外?”
穆衡山问:“你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