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送了饭菜上来,二人相对无言的用了饭。
木棉没敢多吃,实际上她挺饿的,吃了点东西也只是让自己不那么饿便放了筷子,如此量也不小了。
倒是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她只是有些担心,身子骨都弱不禁风成这般模样了,这个饭量也不能和以前相提并论了吧?
吃完饭,楼下的伙计上来收拾妥当出了屋,穆君萧却依旧坐在那里不动。看了木棉几番,欲言又止。
木棉这会儿有些乏了,忍不住开口问道:“还有事?”
穆君萧见她开了口想了想便道:“有些事情做了就没有必要去在意值不值了。这松溪客栈是楚家的产业,他若是有心,肯定是很快就会找来的。到时候你……”
“爹无需担心,这些事情我自有分寸。”
之所以答应跟穆君萧走是因为她清楚,自己如今这个样子不宜留在京城。
经此一事,京城必定大乱,她没有自保的能力,留下就是别人的累赘。
她活了两辈子,还没有这般弱过,与其拖累别人,不如远远的避开。
至于穆君萧说的意思她心里清楚,有些话只能意会不能言传,说出来就不好了。
楚凌恒,那个男人是自己拿命救回来的,岂会说不要就不要。
他若是寻来自然最好,若是他不来,自己便寻到京城去。
山不就水水就山。
总不会便宜了别人。
见她这样说,穆君萧满肚子的话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点点头道:“你心里有主意就好,早些休息吧,等你精神好一些了我们再上路。”
木棉点点头,他便出了屋子。
在镇上停留了一日,第二日一早他买好了小炉子,打包好了干粮这才出了客栈上路继续前行。
哪知还没有出镇子,就得了皇帝殡天的消息。
这个消息着实意外了,太意外了些。
穆君萧驾着马车出了镇子,在岔道口停下来。
一条大路,往左走下去就是青州,往右就是京城。
“你若是想回去看看眼下正好,没有走多远,回去挺快的。”
穆君萧却有些为难。
他受了玄所托,要带木棉回去修养,了玄是圣僧,他说的话自然得信。
只有香河村那山上的福地才能让木棉好起来。
木棉是他的女儿,他当然希望她好好的,而不是现如今这病歪歪的模样。
可是京城里还有自己年迈的父亲。
皇帝突然殡天,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会不会波及到穆家,不回去看一眼,总是不能放心。
他已经离家十多年,已经够对不起父母兄弟了,如今不能再这样自私。
可是棉棉……
木棉知道他为难,轻笑道:“这里离京城那么近,回去看看也不打紧,耽搁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莫要自己再留下遗憾。”
说完,撩开车帘子道:“前面二里的地方有个岔道,那里有一个庄子,咱们将马车放在半道上,您送我进庄子,不要惊动了别人。”
十里坡那里的房屋已经建好了大半,芶安他们如今大部分时间都在那边。
这个楚凌恒也没有瞒着谁,穆君萧在京城里徘徊了这么久,又事关自己女儿,自然是知道一些。
他有的是能力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送进庄子里去。
怕就怕自己不能尽快赶回来,棉棉这么虚弱,没有人照顾。
木棉不知道他还在犹豫什么,放下帘子道:“旁人看不见就行了,芶安兄弟几个是可以放心的。”
穆君萧点点头,总算是决定下来,朝来路走去。
按着木棉说的,将马车停在十里坡外的林子里,然后将木棉送进庄子里,他自己则徒步朝京城赶去。
因为进庄子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庄子里谁也没有在意多了这么一个人。
眼下三月,正值草长莺飞的时候,庄子里的人要不就是在继续建修,要不就是在刚刚辟出来的田地里忙碌,庄子里头根本就没有几个人。
木棉从屋子里倒腾出了一点东西,打了一个不大的包裹绑在背上,穿了一身满是补丁的粗布衣裳趁着暮色就溜了出去。
没有出庄子,而是哪里人少往哪里去,很快就到了后山。
这两处山头相连,都是楚凌恒当初买下来的。
山脚下全部用青石板铺好了路,沿着流水和小径一直朝山顶延伸。
路已经铺好,眼下就正在山顶那处修建院子。
按着她的意思,她是想在那里专门修建一个单独的院子,没有人叨扰才清静。
不管是楚凌恒还是芶安,都觉得既然是她要住的地方,自然是要精细一些。
芶安和杨不理这些日子一直耗在那里,根本就没有下山。
木棉去的是另外一处山头。
那边还是荒芜的林子。
刚刚进林子天就完全黑了下来,她也累的够呛。
从包袱里扯出斗篷裹在身上寻了一处棺木丛钻了进去。
这里还在山脚下,离庄子不远,她不担心会有什么野兽出没。
她需要歇一歇,等天亮就好了,她就可以离开了。
常言道:置死地而后生。
她这也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她想寻个清静的地方,好好开始,想清楚自己剩下的路要怎么走。
该做的她也做了,该爱的她也爱了,付出的也付出了,回头来只觉得离自己的初衷渐行渐远了。
一切的割舍不下在真正下定决心之后都可以割舍了。
至于那些割舍不断的,谁知道能不能断呢?谁知道呢?
三月的夜里还是冷的,哪怕裹着斗篷依旧冷,尤其是她现在,身体连个正常人都不如。
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又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等到天大亮她都没有能清醒过来。
居然发烧了。
竟然因为受了寒气发烧了。
木棉苦笑,这也算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了。
将斗篷绑紧,抱着包袱继续朝山上走去,沿途碰见了几株柴胡,她拔下来放在嘴里嚼了一些。
难受,
可眼下只能如此了。
原本,她可以有更好的安排,可是偏偏却选择了一条最为艰难的路要走。
自作孽,不可活。
别说是别人,这会儿连她自己都看不透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