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抬脚进了屋,屋子三间连脊,与前面的正房一样都是坐北朝南开,光线不错。与游廊相连,与正房之间还有一个几见方的小花院子,里面几株红梅,稀稀疏疏的点了几朵花儿。
显然,让她搬过来不是楚凌恒心血来潮,屋子里都是刚刚收拾过的。
进门是一架天青色底子绣着红色木棉的屏风,那屏风还是双面的,从里往外看则是一副喜鹊登枝。
屏风一旁加了珠帘,珠帘后面则是浅黄色的轻纱,将内外室隔了开来。撩开帘子进去入眼便是一张月白色的大理石几案,上面摆放了一整套的差距。
旁边的镂空雕花架子上放着一只白色的瓷瓶,瓶子里插了刚刚采摘的红梅。
对面的墙上挂着一把折扇,折扇上头是一副题字,写的是《山居秋暝》。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扇子下头用大红色的线打了同心结。
再往左,穿过竹纹的格扇便是卧房,紫檀打造的妆台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儿。台面上放了好几个匣子不说,还有一面做工极精致的琉璃境。
左侧的耳房与中间用了镂空的竹叶型雕花格扇隔开。
屋子里放了一张很大的金丝楠木拔步床,床头用桐油漆过,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床上的帐子是她喜欢的天青色,搭配着彩色的流苏。
两床被子不是用的时下最常用的锦缎,被里被面都是类似细棉的布,雪白的被里,面子则绣着大串大串的海棠。
还未来得及去右边的耳房细看,外头便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夫人,温老大夫要见您。”
木棉一愣,而后转身出了屋子朝前面大堂走去。
温时弼已经在堂下坐着了,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小老头儿这会儿脸色不是太好看。
木棉进屋,抬了抬手道:“温老爷子!”
而后便寻了地方坐了下来。
雪盏没有跟她一起,站在门口,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送了茶水过来,雪盏接了,而后送进了屋子里。
“小丫头,锦绣堂那孩子是你动的手?”
木棉挑眉看着他,伸手摸了摸茶杯道:“怎么了?”
“老夫摸了他的腿,什么都没摸出来,脉象也正常,可那小娃儿一个劲的哭喊说腿断了,疼。”
当然,他脸色不好并不是因为没有摸出症状来,而是锦绣堂那个女人。那么一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居然成为七杀堂里的一堂之主,楚凌恒挑人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样。
木棉嗯了一声大方的承认了:“只是一点小手段而已,那孩子不错,是个好苗子,就是性子需要磨磨,让他疼疼,长点记性。”
温时弼闻言叹息一声:“你呀,终归还是太年轻。有时候自己以为的好意,别人未必领情。”
木棉摇摇头道:“不必别人领情。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情,别人怎么想怎么看都与我无关。”
温时弼:……
所以,他这是白操心了吗?
木棉突然站起来道:“老爷子若是觉得不妥,不如再一道走一遭锦绣堂吧,从昨儿到现在,我看也差不多了。”
温时弼一愣,还未起身,木棉人已经出了屋。
锦绣堂里,花月奴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莫痕从昨儿到现在都没有安稳的睡过,醒时就又哭又闹,困了就哼哼唧唧,睡着了一会会儿又疼醒。
因此,她一夜没有合眼,从昨天到现在滴水未进。
不是没有想过去找木棉,可是她有自己的骄傲,拉不下那个脸。
显然,因为莫痕的事情,锦绣堂的人对木棉成见很大,刚刚进院门,便清晰的感觉到了。
偶尔遇见的人看着她的眼色都满是不善。
木棉不在意,不代表温时弼不在意。
在他看来,小丫头既然是楚家的主母,七杀堂这些人就该顺着敬着,和凌小子一样。别说是小小教训,就算是出手打杀了谁,那也该高高兴兴的受着。
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
可你看看,看看这锦绣堂,这都是些什么鬼玩意儿。
当然,他活了大半辈子了,也不是那等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只是每每看见那双与桑榆一模一样的眼他心里就不舒服,不值。
当年替桑榆不值,现在替这丫头不值。
思绪乱糟糟的一团,二人已经到了锦绣堂正屋。
还未上芜廊,便听见莫痕的哭喊声,也难为这下一午一夜,声音清亮依旧,不见一丝沙哑痕迹,倒是生了一副好嗓子。
屋子里的帘子被掀开,花月奴看见来人猛然起身,声音略带沙哑,眸子通红,语气极为不善:“你来做什么?”
“放肆!”雪盏一声怒喝:“花堂主,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
木棉抬手,示意她不必再说。
无视花月奴,上前两步看了一眼直挺挺躺在床上的莫痕。
小人儿看见她之后哭声戛然而止,眸子一缩之后居然露出一丝祈求:“神仙姐姐,神仙姐姐你是来救我的吗?”
许是被雪盏那一声厉喝震住了,花月奴眼神复杂,可是看着木棉走到床边竟然难得的没有吭声阻止。
木棉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道:“知道疼了?”
莫痕忙不迭的点头,眉头皱的跟小老头一样:“疼,我快疼死了,神仙姐姐,你救救我吧。我以后都不会乱跑了,我乖乖听娘亲的话……”话毕,没有忍住,又喊叫了一声。
木棉微微点头道:“好,你要记得今日说的话。”话毕,一道寒光自莫痕的腿上飞出,飞进她的袖子里。
莫痕只觉得原本疼的要命的腿突然就不疼了,周身松快。
微微一愣之后咧嘴道:“不疼了,不疼了,娘,我不疼了!”
花月奴看着他脸上的笑却是真的哭了出来。
这一日一夜的,真的是煎熬死她了。
莫痕年幼,哪里知道大人心中的担忧,只觉得自己的腿一瞬间就好了,顿时就欢快了起来,爬起来跪在床上看着木棉道:“神仙姐姐,你真厉害,太厉害了,你也住在北苑吗?我可以去找你玩吗?”
“痕儿!”花月奴喊了一声,只可惜无论是莫痕还是木棉,都没有理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