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弼出事了,被人打晕了,废了双手。
一个大夫,没有了手,就等于没有了命。
楚凌恒到的时候,温时弼在合和堂后面的小院里还昏睡着。
“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现在才去相府禀告?”
冷清的声音罕见的多了一丝丝怒气。
答话的是一直跟着温时弼照顾他起居的药童,名清澜,虽说是药童,其实也十八了,是温时弼从外面捡回来的。温时弼没有子女,自幼便将他带在身边,说是杂役,其实真正的当晚辈来疼的。也有要教他医术之意,只是他资质平庸,只对药草感兴趣,对问诊一事颇为迟钝。
而后温时弼便打消了原先的想法,闲暇时间便让他背《百草经》,将合和堂后面的药草交于他打理。
早上,因为相府宴请,温时弼便早早的出了门,合和堂的人包括清澜在内都以为他去了相府赴宴。没有想到过来晌午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合和堂门口,正好堵住了合和堂的大门。
开门做生意的,都讲究个和气生财,本当着门,一时能忍,时间长了自然就忍无可忍了。
堂里的伙计出门查看,哪知马车上根本就没有人,马车里头,呃,躺着一个人,那便是温时弼。
昏迷不醒,双手鲜血淋漓。
合和堂早几代就跟楚家分离开来,温老大夫出了事情,里面的大夫却束手无策,想到他素来与穆老将军交好,这才派人一面去穆家找人,一面去楚家。
被挑断了手筋,而后堂而皇之的送回了合和堂,这不是一般的事啊。
所以,
“我已经去顺天府报了案。”
楚凌恒点了点头。
木棉上前,伸手把了脉,微微叹息一声:“经脉俱断,这手算是废了。也不知道是谁,会下如此狠毒的手。”断温时弼的手,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
“合和堂这里不适合他呆了,送去知微堂吧!”
楚凌恒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对着清澜道:“将人送去知微堂。”
清澜半响才道:“就不劳烦相爷了。师父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这时候离开,他会不习惯的。”
“到底是不习惯还是会触景伤情,你心里没有数?”温时弼当了一辈子的大夫,制了一辈子的药,替人把了一辈子的脉,临老手却被废了,合和堂给他住着,只会让他人也跟着一起废了。
木棉怼了一声,抬脚就朝外走去。
她和温时弼,不熟。
来看看,也不过是应了楚凌恒的面子。
这些日子,她为了这个男人的面子已经做了许多与她性子相拧的事情,这让她很烦躁。
感觉到了她的异样,楚凌恒也没有再多话,看了床上的温时弼一眼:“就这样决定了,合和堂是药铺,不是让人养伤的地方。送出去,本相会请了玄大师出面,好好调理一下。”就算以后不能再把脉施针,那么,最起码自己吃饭穿衣总是要能自理的。否则,那真的是不如死了。
了玄大师清澜是知道的,听楚凌恒说可以请他为温时弼看看,清澜心头一喜,正要再开口说话,楚凌恒已经抬脚朝外走去。
合和堂的大门口,木棉刚刚出门就碰见了匆匆赶来的林长贵。
“楚夫人!”只打了个招呼,林长贵便进了合和堂里头。
木棉站在门口听他道:“温老大夫在不在?”
木棉撇嘴,抬脚朝下走去,翻身上马,楚凌恒撵出来的时候只看见一个骑马的背影。
他倒是想追上去,只是……
“相爷,求求您,救救三爷!”
林长贵噗通一声跪在了合和堂大门口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是来请温时弼的,可是,合和堂的人说温时弼不知道去了哪里。
三爷,拖不得了啊!
楚凌恒眉头一拧 看了一眼木棉离开的方向,身上的冷意越来越重。
“有病找大夫,本相不是神医,这上京城也不止温时弼一个大夫!”话毕,绕过他,抬脚就朝台阶下头走去,翻身上马,朝木棉离开的地方奔去。
林长贵身子一软,有些绝望。
怎么办?三爷本来腿废了,如今手也废了。
不知道到底是谁,如此歹毒,连一个已残之人都不放过。
还有二夫人,好端端的人,这会儿……
他赶回府里,梨花道那处,伺候的人都被遣了下去,府医替穆君逢清洗了手上的血迹。
只是他医术不精,除了清理血迹止血,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细看穆君逢的伤,与温时弼的伤完全是一模一样,只是,他比温时弼好一些,他此刻已经醒了过来。
所谓的醒过来,说的是他眼睛是睁开的,只是眼神涣散,没有焦距。
他醒了,不如永远都不醒。
没有了腿,再废了手,他要永远的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得让别人代劳,连个畜生都不如。
活着不如死了。
一声大喊,猛然用力,身旁的小厮不提防,他直接从床上翻了下来。
外头的穆衡山一惊,抬脚便奔进了屋子里。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将穆君逢重新抬回了床上。
“老三,你这是做什么?你是要逼老夫先死吗?”
穆君逢侧目,看了一眼他通红的眸子,花白的头发,而后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眼泪从眼角顺着脸颊往下淌,打湿了枕巾却犹不自知。
“死,死了好啊,都死了才好啊……”他如今,竟然是连寻死的资格都没有了。
“老三,君逢,你振作一些,振作一些,爹一定会治好你的,一定会的。”话毕,转身就朝外走去。
还未出梨花道的院子门,便遇见了匆匆赶回来的林长贵。
“温大夫呢?”
林长贵的眼睛也有些发红:“奴才无能,没有找到温老大夫。”
穆衡山的心猛然一抽,疼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当口,温时弼不见了,这是天要灭了穆家吗?
“你命人看好老三,还有玉笙居那边,老夫这就去相府,请了玄大师。”
林长贵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穆衡山已经走了。
了玄大师,老将军亲自出面,应该能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