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骑马出了城,一口气朝前狂奔了好一段,而后才停下来,坐在马背上,任由马儿无目的的前行。
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就这样离开京城算了。
这日子还没有过几天,她就开始烦了。
突然觉得,自己变的有些不像自己了。
上辈子,她活了几十年都是肆无忌惮做事从来没有个顾忌的,即便是做了鬼,她也是霸王鬼,想抢哪个就抢哪个。
没有人祭奠她,没有香火钱,没有贡品,她便一直都是用抢的。
六道之外游荡的鬼,哪个看见她不是绕道而行的。没道理重新做回人却越活越回去了呀!
然而,事实上她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楚凌恒的男人。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难不成就是因为那个药童一句话语气不善?
她好像没有那么小气,可事实上好像还真的是因为那么一句语气不好的话让她爆发了。
mmp的,城里呆不起,直接回农村。
天大地大,还能没有她木棉肆意的地方?
可是心里那一点点酸涩又是什么鬼?
舍不得吗?见鬼了,她怎么可能舍不得。
天底下哪有不散的宴席。
不是以前听那谁那谁说过一句话,喜欢一个人,不一定非得在一起,放在心里也可以。
爱情诚可贵,性命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双腿一夹马腹,拽住缰绳朝前奔去。
身后,楚凌恒眼见已经要将人追上了,没有想到木棉突然加快了速度,两人便再一次拉开了距离。
温润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那是离京的路,棉棉,她是想离开?
不管是为什么,他都不许!
马儿一路狂奔,直至回马湾那处才不得不慢下来,不慢不行,她只是想离开,可不是想寻死。
她慢下了,身后的楚凌恒速度却半点未减,一个猛冲,身子猛然离开马背,直接稳稳的落在她身后。
胯下的马儿却没有那么好用,直接在前面急弯处冲下了山崖。
木棉身子一僵,一双手已经紧紧的环上了自己的腰:“棉棉,你这是怎么了?”
木棉眯了眯眸子,顺了口气,回头,笑颜如花:“无事,只是心中烦闷,出来跑了一圈郁气消散,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机会,只有一次, 她的犹豫给了这个男人追上来的机会,他追上来了,自己便逃不开走不了了,也不想再走了。
歪头靠在楚凌恒的胸口,手中的马缰也弃了,伸手揪了他胸前一缕头发缠在手指头上,声音绵软无力:“阿楚,我困了!”
楚凌恒叹气,这个时辰,跑了这一路,吹了这一路的冷风,怎么会有困意。
真是,不愿意跟自己说话,连个像样的借口的不愿找。
然而,他还必须得信。
让人靠在自己胸口,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解下来裹住她轻声道:“困了就睡一会儿,睡一觉,醒了之后便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木棉轻笑,闭上眼睛,看着好像真的睡着了一般。
楚凌恒绕过前面的拐弯处,掉转马头朝京城回转。
一路上,怕扰她清梦 走的极慢,直到天黑时城门落匙,才回城。
回了关雎堂,还未来得及将木棉送回后头的院子里般若就到了跟前。
“公子,穆家三爷被人打晕,挑了手筋。”
楚凌恒一愣,而后想起下午在合和堂门口林长贵跪在自己面前的情形。
“相爷,奴才求求您,救救三爷,救救他……”
眉头一拧:“究竟发生了何事?”
般若道:“具体如何属下不知,只知道这些 还有 还有穆家一位女眷,好像也不是太好。了玄大师下午就过去了,至今都没有回来。”
岂止是不太好,被人剥光了,用一张毯子送回穆府,周身都是痕迹 ,人,怕是毁了。
木棉一愣,而后抬脚便朝外走去。
刚刚走到院子门口,又回头看了楚凌恒一眼:“我去一趟穆家,这件事情,不要让木禾木絮知道。”
将军府的女眷。
她心里突然抽了一下。将军府哪里有什么女眷,除了……
“我与你一同过去。”
木棉点点头,抬脚便朝外走去。
夜晚的京城寒气格外的重,哪怕许久没有雨雪,依旧带着一股子刺人的水汽,伴着一缕寒风,如刀子一样刮过人的身体。
一串急促的马蹄声从城南一路直奔城东,在穆家大门口停下。
很快,大门上的门环便被人拍响。
值夜的是老常,往日这个时候他早就已经在大门边上的小屋子里睡下了,只是,今日府里出了事情,他睡不着,合衣靠在那里紧锁着眉头。
他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断了一只腿,没有子女,妻子改嫁,他无依无靠被穆家收留。
穆家就是他的家,若是穆家没了,他又该去哪里?
穆家人口简单,看家护院的也都是穆家军里退下来的,许多事情都是没有秘密的。
三爷,三爷被人害了,他知道。
所以,他才会辗转难眠。
门这个时候被拍响,敲门声格外的急促,他心中一惊,套上鞋子拄着拐杖下地,隔着厚厚的玄铁大门问道:“谁?”
“楚凌恒!”
老常闻言心中一喜,好在他素来谨慎,小心翼翼的将门拉开了一道缝,见到人之后才将门拉开了半扇
“相爷,快请!”
楚凌恒抬脚就进了府。
老常将大门关上,而后落了闩,这才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相爷,夫人,老将军在梨花道。”
“去玉笙居!”
老常一愣,而后道:“三爷他……”
木棉却不理会他,步子急促,满脑子都想着般若的那句话。
贾氏住在玉笙居,穆家除了她根本就没有别的女眷。
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木棉并不是一个会被感情左右的人,但是,她这副身子确确实实是贾氏的骨肉。
不管贾氏如何,刚刚来的那一个月,她是切切实实体会到了从来没有体会过的,那种叫母爱的东西。
刚刚才道玉笙居的门口,便听见自院子里传来的一声尖叫:“来人啊,夫人上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