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恒进屋,将斗篷解下来放到一旁,而后才掀开帘子进了内室。
木棉回头看他,而后将笔搁下,拿起刚刚写的纸张吹了吹热气,让那墨迹干的更快一些。
楚凌恒走到她对面,盘腿坐了下来。
木棉洋洋洒洒的画了好些图,写了不少框框条条,纸张就用了一沓。
将新写的那张墨迹吹干之后一股脑儿的推到他面前:“你看,就这些,你帮我找人,银子的话,我自己想办法。”
对此,楚凌恒倒是没有开口说什么,先将她弄的东西一张张拿起来观看。
一张接着一张,神情专注,看的颇为细致,从上到下每一张都看了,只是迟迟没有发表一句建议。
木棉托腮等了半响不见他有动静,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样?可有不妥之处?”
楚凌恒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一脸的欲言又止。
索性,将纸张全部收起来,拿在手里脱了靴子挪到她身边:“我想知道,你这画的,到底是什么?”
木棉:……
居然没有看懂,明明自己画的很认真很详细了呀!
她坐直身子,一把从他手中将稿子拿过来,将那一张张用线条组成的设计图摆放在桌子上道:“这个是房子,房子,你没看懂?”
楚凌恒又瞧了瞧,起初他是真的没懂,经她这样一说,再看倒是有那么几分像了。嗯,几条横,几条竖组成的房子,他生平第一次见,涨见识了。
“棉棉的意思是要建房子?”
木棉伸手揉了揉眉心,她第一次觉得,跟这个男人交流有障碍,还不是一般的障碍,是横跨几千年的鸿沟,难以翻阅。
“当然要建房子,那么大的地方,没有房子怎么行?你看,我这里都标注了,虽然我没有近距离去看,但是梯田河流附近肯定是要修一处院子的。还有我们去的那处坡地,也得有,那处地方景好,视野也开阔。”
楚凌恒看着她那飞龙走凤的字忍不住扶额,原谅他,博古通今的楚神相居然成了文盲,这些所谓的字他一个也不认识。
大楚实行小篆和隶属,而木棉写字从上辈子开始就是为了写处方,一手草书练的是登峰造极。只是到了这里,草书除了那些开惯处方的老大夫,旁人竟是半点也不懂。
看着楚凌恒的神色木棉秒懂,自己忙了一下午,合着就是白忙活了。画的,楚凌恒看不懂,写的,他不认识。
楚凌恒被她看的极不自在,轻咳了一声道:“我瞧棉棉的字迹苍劲有力,我那里有一本梅花小篆,明日我找来给你,无事的时候可以临帖打发时间。”
木棉将手上的稿纸烦躁的揉成一坨,颓废的往桌子上一趴道:“我最讨厌写字,谁让我练字我跟谁翻脸。”
楚凌恒伸手揉揉她的头道:“懒丫头,你所有的精神气和天赋大概都用在学医上头了。”
木棉点点头道:“那当然,这是祖业,穆家安身立命的根本,必须学。”就连认字,也是为了看医书认药草,迫不得已。写字,就更不用说了,专为药方而生。
楚凌恒将她揉成一坨的稿纸收了起来,而后才道:“今日已经晚了,先用饭,等明天,你想弄成什么样子的,你说,我来帮你画。”
话毕,想了想又道:“今日大厨房宰了一只黄羊,我让他们切了羊腿烤了,又用羊排熬了汤。庄子上送的鲜菜干货不少,准备了一些,刚好可以吃暖锅。”
木棉本来是没心情没胃口,听见烤羊腿和暖锅心情瞬间恢复:“让厨房碾了蒜泥,再弄些辣酱,我要蘸着吃。”
楚凌恒勾唇轻笑,真是个好哄的丫头。
很快,梁管事便带着人进了院子,将一个小炉子摆在桌子上面,上面放了一小盆雪白的羊肉汤。并着一整只切片的烤羊腿 ,鲜鱼片,泡透的干山菇和地耳,鱼丸,白菜,还有一碟豆腐,摆了满满一桌。
应木棉的要求,蘸料也上了好几种,蒜泥,辣椒酱,芝麻酱,葱沫。
有荤有素,只是荤菜占了大半。
素菜,在冬季里,除了大白菜和萝卜便再难找到旁的。就连豆腐,上京城会做豆腐且做的好的也就只有那么一家,经常是供不应求。
木棉觉得,自己闲来无事倒是可以琢磨琢磨,给自己饭桌上添点菜色,这些日子她吃这几样东西,已经吃的够够的了。
虽说她属于食肉类型,但是她也是需要换口味的。
比如这豆腐,不仅仅可以做豆腐,还能弄个豆芽豆皮什么的呀?还有,大厨房里不是有红薯吗?能不能淀一点粉呢?
看在辣椒的份上,木棉这一餐吃了个八分饱,那羊腿被她啃了一半,素菜也吃的一干二净了,只是锅底里的羊排她却没有动。楚凌恒好像也没有什么胃口,原封不动的退回了厨房。
漱口之后,楚凌恒拥着她倒在榻上,靠着大迎枕说话。
“今日,我们在街上遇见的那个人叫
司马澹之,此人与当今皇帝有几分交情。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特别推崇此人,奉行其为神医。当年的事情,皇帝若是参与其中,那么司马澹之定然也是出了力的。这几年他一直周游各处,以游历为名,实则是想帮皇帝找到我的下落。”
话毕,看了木棉一眼继续道:“今日在大街上遇见绝非偶然。”
木棉道:“你的意思是他特意在那处等你的?”
“不,不是等我,而是在等你。”
“等我?”木棉不解:“我和他又不熟。”
“当日你解了吕家小姐的毒,连云月在场,我想孟筠莜也知道了。司马澹之离京许久,突然悄无声息的回来,怕是与他有关。”
木棉怵眉:“我与他无冤无仇的,又不熟,他好好当他的皇帝,我安安分分的做我的小市民,可谓井水不犯河水,突然出此招,他想干嘛?”
楚凌恒低头,下巴挂在她肩膀上道:“你可不是小市民,你是楚相夫人。”
木棉回头:“所以,我这是受你带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