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几辆马车就从城东驶向城北,出了城门朝横山渡驶去。
随行的除了温时弼送的两车药材,穆衡山还另外购置了一些,装了满满两车。还有从府里带出来的东西,虽然一再精简还是塞了两车,又加了一辆空余的车子,本来是给桑榆用的。
可是桑榆知道能骑马,哪里还耐烦去坐那个。
她骑马,阮氏和两个丫头自然是得陪着。
好在两个丫头自小跟着她习武,被阮氏摔打习惯了,骑马这种事情倒是难不倒。
一行五千多人,加上七辆马车,阵势相当的浩大。
桑榆常在外面跑,也不过是在父兄的许可下去城外的庄子上溜溜,哪里能这样欢快肆意的骑马奔跑过,整个人就跟一片红云一样,穆衡山一回头就能看见她那肆意明媚的笑脸。
是以,这一路,不苟言笑的穆大将军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带着十几个家将和亲卫走在最前面,桑榆和阮氏以及两个丫头就跟在他们后面,然后就是马车,最后便是常得胜带着的那五千穆家军。
穆衡山走上一段就回跑回来跟桑榆说说话,看看她,然后再纵马冲到最前面。在战场上不苟言笑的冷面阎王突然变成了一个初识情味的愣头青,让人着实是有些不习惯。
行军赶路可不是郊游那般,除了一日两餐中途停下来就地啃干粮是不可能再歇气的。晚上也要赶路,只有过了一更的时候会在官道附近找个宽敞的地方安营扎寨就地打盹歇息一会儿,五更天准时上路。
桑榆到了第二日,那股子新鲜劲儿就退下去了,咬牙坚持到晚上就再也熬不住了。
她出门骑马那也就是溜一圈的事情,哪有这样整日的赶过路。
吃的喝的在府里也是精细了又精细,偶尔吃一些杂粮也不过就是图个新鲜。这样连顿的吃干粮喝冷水,哪里经受的住。
马车里也备了小炉子,可是煮东西是要时间的,这么多人等她一个人,就为了一口吃的,她不乐意。
当夜停下来原地休息时,她下马进了马车。
马车里头支了软榻,上面铺了褥子,自然是比外面好太多了。
骑了两天的马,她感觉颠的都要散架了,两条腿内侧火辣辣的疼,进了马车倒过去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格外的沉。
等她醒过来之后马车在晃动,显然天已经大亮,他们已经在路上走着了。
她就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穆衡山却是焦虑的不行,他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
桑榆再如何的大气,那也是娇养着长大的,哪里能受得了这个。
半道上停下来吃东西的时候,他进马车看了一眼。
白皙的小脸有些发红,嘴唇干的都起了皮。
他伸手解了她的裙子,只见那腿两侧娇嫩的地方长长的两块红印子,还起了泡。阮氏一早就给抹了药,却只是消肿,并没有见多大效果。
被他掰弄,桑榆的眼睛猛然睁开,看着他,软绵绵的唤了一声“夫君”眼睛又合上。
长这么大,她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就算是成了亲也不过是个小丫头。
原先被困在府里,想的都是如何远走高飞,这会儿真的离开了家,吃了先前没有吃过的哭,心里才难过起来。
一声“夫君”出口,再睁眼眼睛就滚了下来,对着穆衡山伸手:“抱!”
穆衡山心疼的不得了,伸手将人抱在怀里亲了又亲:“乖,忍忍,今儿晚上就能到驿站,到时候就能泡泡澡,好好休息了。”
桑榆吸了吸鼻子靠在他怀里道:“不想坐车,夫君抱我去骑马,就像那次去葬龙山那样好不好?”
穆衡山这会儿哪里能不应,哄着她吃了些东西,然后给她理好衣裙,用斗篷将她裹了,抱上马背,让她横坐在上头,这才重新上路。
到了傍晚,果真到了驿站。
常得胜几个人带着士兵在驿站外头扎下来,又派人上山拣柴打猎,总算是人人都吃了口热乎的。
穆衡山则带桑榆住进了驿站里头,连带阮氏和两个丫头也沾了光,跟着用热水泡泡脚,吃了口现煮出来的饭菜。
夫妻俩躺在床上桑榆才问:“我们这样赶路,要走多久才能到地方?”
穆衡山道:“还有三日就要进大漠,要穿过那一片黄沙地才能到横山渡。这边还好,进了沙漠就得趁着天气好日夜兼程了,我怕你受不住。”
早知道这般,他就不该想那么好,该将人留在京城里头的。
桑榆摇摇头道:“我这是突然这样不习惯罢了,明日就好了,我还能骑马的。”坐在车里她觉得更难受,胸口发闷,好像不能呼吸了一样。
这才刚刚开始,她突然觉得,是自己一开始太天真,想的太简单了。
自从她决定嫁给这个男人开始,就注定了她要走一条不一样的路。
路途之艰辛是她想象不到的。
这才只是开始,如果这都受不了,那以后该怎么办?
穆衡山叹息一声,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道:“睡吧!”
第二日,桑榆果真是缓过来了,除了脸色不怎么好,精神头倒是很足,拒绝了坐车,骑在马上再一次跟着队伍一道上路。
果真如穆衡山说的那般,这样的速度再走三日,便再也看不见绿地山丘,抬眼便是一片荒芜。
偶尔看见一两株植被,也都是黑沉沉的没有一点鲜活的样子。
很难想象,这一望无际的荒地尽头还有青山绿水的好地方。
穆衡山放慢了速度,等着桑榆走来与她并行。
“其实往东边走,是有山的,这戈壁滩也不是没有尽头。城外的葬龙山就是从横山渡那边穿过去的,只是那在最东边。要是靠着山走,那得走几个月,只有横穿这戈壁滩才是最近的路。”
桑榆抿嘴看着前面没有说话,连日赶路,她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极限,能坐在马背上前行已经很不错了,实在是没有说话的力气和心情了。
穆衡山说完话却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侧目看了她一样,只见她面如锡纸,唇血色,心中一惊,下一刻便见她身子晃了晃就朝马下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