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衡山在床上躺了两日都没有醒,孟许恒这个舅兄完全派不上用场。他倒是想照顾,可是长这么大,他照顾过谁啊,他是那个被照顾的好不好?甭管是喂汤还是喂药,抬在他手上那碗就打晃,何况穆衡山眼下醒不来,喂东西那完全就是个技术活。
温时弼只觉得脑门疼,只能喊了穆家院子门口的张山和赵奎过来轮流伺候。
他能给穆衡山喂汤灌药,但是他还不至于连他小解这种事情都要一并办了。
穆衡山这会儿亏空的厉害,喂下去的东西身子根本就吸收不了,从肚子里头过了一遍就要排出去,那叫一个频繁。
温时弼气憋了一肚子的火,恨不得直接 掐死他算了。打了水从头到脚的将自己洗刷了一遍,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去了穆家院子里头。
桑榆还在坐月子,离出月子的时间还早,别说出屋,下地都不行,徐嬷嬷看的紧的很。
她没事就逗孩子,孩子睡着了她就揪自己的脸,掐自己的肚子和腰,看哪嫌弃哪,总觉得自己都没有人样了。
心里惦念着穆衡山怎么还没有回来,又觉得幸好他没回来,不然瞧着自己眼下这样子,桑榆两只手在身上比划,然后颓废的靠在枕头上。
其实她真的是算不得多胖,顶多就是丰盈一些,至于肚子,刚刚生了孩子,肚子自然不是那么快恢复的,她不用喂孩子,出了月子徐嬷嬷自有法子能让她清减下来。
但是坐月子不能洗头不能梳头,她的发髻一早就打散了,绑了个两个麻花辫子,这会儿油腻腻的,弄的她心烦意乱的。
不能沐浴,虽然丫头天天都帮她擦一擦,可那有什么用,不擦还好,一擦她更觉得不舒服。
温时弼走到院子门口又退了回去,桑桑在坐月子,不能出屋,他又不能进去,所以他这会儿过去干什么?
看孩子?
算了吧,那是穆衡山的儿子,他去看个什么劲,再稀罕也不是自己的。
想了想,人都到院子门口了又折身,刚好遇上了兴冲冲跑回来孟许恒。
孟许恒对他招招手,他抬脚便跟了上去。这段时间,他跟孟许恒住在一个屋檐下头,关系倒是处的不错,两个人一静一动,倒是相辅相成,很是融洽。
穆衡山大步跟着他进了屋,问道:“什么事情?”
孟许恒对着他举着一张纸晃了晃道:“我们家老头子来信了,给那小东西取了名,两个字,咱们来选选,用哪个好。”
温时弼一愣,朝里面看了一眼,突然有些同情穆衡山了。
一张纸,龙飞凤舞的写了两个字:“痕”,“旭”。
孟许恒道:“怎么样?哪个好?”
温时弼伸手一指道:“这个!”
孟许恒大笑:“哈哈哈,就这个,甚合我意。痕,衡,你说等他醒了,知道自己儿子的名字跟自己的一个音,他会不会气死?”
温时弼摇头:“不会,但是他要是知道是你去信给安王的,我觉得你会被整死。”
孟许恒脖子一缩,而后冷哼一声道:“他要是整我,我就说是你选的。”
温时弼凉凉的看了他一眼道:“那你可得盼着他早点醒,我等桑桑出了月子就走了。”说完,甩了甩袖子就出了屋子,背了一个小竹篓,拎着药锄出了门。
是啊,他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趁着这有限的时间,他得想想给桑桑做些什么留些什么。
思来想去,他是个大夫,除了留些以备不时之需,别的他能留下什么?什么都不合适。
回头到了晚上,他照例给穆衡山喂了药,然后坐在床前半响没动,半响幽幽开口道:“你要是还醒不过来就别醒过来了,你死了,我刚好就可以带桑桑走了,至于你儿子,你放心,他还小,只要桑桑不说我不说,他只会当我是他亲爹。”
说完,起身拿着碗出了屋子,丝毫不管床上那人抖动的手指。
穆衡山听得见,他什么都能听见,包括孟许恒说名字的事情他都能听见,可是听得见却动不了,眼睛想睁开却跟被缝起来了似的怎么也睁不开。
他心里直骂娘,真的是见了鬼了。
他清楚,温时弼这是为了激自己快些醒过来,可是这些话却不是说说而已,这是他的心里话。若说这天底下有谁盼着自己早死,别人不说,姓温的就是其中之一,若不是因为阿榆,他估计根本就不会救自己。
自己若是死了,就算阿榆不愿意,他也会想法子将人带走。
穆衡山这会儿郁闷的真的要吐血了。
宁愿自己没有意识什么也听不见。
不知道怎么回事,温时弼在说了那些话之后心里就突然好受了许多,回屋一觉就睡到天亮。起床洗漱之后照例先去熬汤,然后盛出来送去隔壁屋子里。
可是一进屋他就是一愣,床上空空如也,哪还有穆衡山的人。
大概是被温时弼那些话给真的激到了,穆衡山那口气一直憋着攒着,到了半夜突然就能动了。
既然能动了他自然不愿意再躺着,哪怕下地走路打飘,几回都差点摔了个狗吃屎,他还是摸回了自家院子。
到了门口,有张山和赵奎在,还不得送他一程。
大晚上的玩了一回大变活人,早上一睁眼,温时弼那边少了一个人,桑榆的床上多了一个人。
桑榆迷迷糊糊的一翻身突然觉得不对劲,猛然睁眼就发现床上多了一个人,惊的她身子猛然往后一缩,抬手一掌就朝那人扫过去。
“阿榆,别怕,是我!”
桑榆伸出去的手闻言一软,被他握住。
“雁书,点灯!”
桑榆喊了一声,外面值夜的雁书便进屋将灯点燃,然后隔着帐子道:“郡主,怎么了?”
“无事,你回去睡吧,灯不要灭了。”
雁书看着外面已经蒙蒙亮的天,然后看了看那跳动的火光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屋子。
隔着帐子,里面光亮有限,桑榆勉勉强强能看见面前这人的轮廓,大半个月没有见了,这人瘦的简直脱了型。
“伤哪了?”
问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是打着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