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人来人往，大部分都是闻消息来查探究竟的。但这些人都被挡在了门口，仅有几个大夫进进出出，晏神医一直没有出来过，陆绍礼自进去也没有过动静，只有下人门来回送着热水和倒掉的血水。
凤楚楚呆坐在门外的石凳上，脑海里全是段宏彦那句晚上见，和那一盆盆的血水，整张脸苍白如纸，就连手攥成了拳头，直到发白都不自知。须臾，她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喊了她的名字，有一双手握住她的手。
宫水清：“楚楚。”
她缓缓抬起头，望入宫水清略带湿润的眼眶，呼吸一个紧窒，脑袋有一瞬间一片空白，什么都没听见也没看见。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她听见自己问“段大哥怎么样了”？
宫水清难掩哭腔：“可能……我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凤楚楚顿觉眼前一黑，全身一阵发凉，她拼命咬住下唇，刚想站起，整个人就歪着倒向一边，被一旁的宋玉轩稳稳扶住。
宋玉轩：“凤姑娘……”
凤楚楚喃喃道：“他今天还跟我说晚上见的，所以他会没事的，对不对……”
宋玉轩垂下眼。
宫水清上前扶住她：“楚楚……”
凤楚楚反手扣住她，艰难张口：“我……看见他浑身都是血……”
宫水清：“我们先回去歇下吧楚楚……”
宋玉轩也劝道：“你们先回去，段兄吉人自有天象，不会有事的。”
宫水清：“对啊，段大哥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们的话像是远在天边一般，凤楚楚脑袋里的鸣叫声一直未曾停过，她闭上眼睛，用手捂住脸。冬天的风真的很冷冽，吹得她的皮肤阵阵刺痛，沿着她的五指一直凉到了心口。
这是她第一次发现冬天很冷，很长……
凤楚楚深吸口气，冰凉的冷风随着她的呼吸进入肺腔，引起她几声轻咳，灵台有了片刻的清明。她逼着自己把他那满脸血的画面从脑海里摘去，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慌。
凤楚楚望向宋玉轩：“知道是什么人袭击段大哥的吗？”
宋玉轩道：“暂时还不得而知，跑了一个人，山庄的弟子正在翻找凶手的尸体看看能不能找出些什么线索。”
凤楚楚：“会是与神秘人有关吗？”
“极有可能。”宋玉轩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才道，“其实早些时候才我们刚收到消息，但那个时候段兄已经出门了，待我们的人赶到的时候，他已经……”
未尽的话里的意思大家都明白，几人同时沉默下来。
凤楚楚默默看着地板夹缝中的一抹青绿色，好一会才道：“是因为青铜珠的下落吗？”她记得他曾经帮陆绍礼改造过一个机关。
宋玉轩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凤楚楚顿时一阵鼻酸。
为了这颗青铜珠，到底还要死多少人才会结束。
有那么一刻，凤楚楚真的很想把原作者拉出来痛揍一顿，想狠狠的骂系统，想……离开这样一个人命如蝼蚁的地方……
就在这时，房门被打开，几个大夫相继出来，宋玉轩立马上前询问：“几位老先生，段兄如何了？”
凤楚楚和宫水清也快步上前，眼巴巴地瞅着几人。
几位大夫闻言停下脚步，朝他们俯身作揖，相互看几眼后，才有人站出来：“段少阁主……暂时保住性命了，可是……”
凤楚楚急问：“可是什么？”
大夫斟酌倒：“可是若是在这期间有个反复，或许就会……”
就会如何不必明言凤楚楚也是知道的，可此时她什么都做不了。
凤楚楚咬咬唇：“我现在能进去吗？”
大夫：“这……我等也不清楚，得看晏老先生的意思。”
凤楚楚立刻转身回到房门前，小心翼翼推开了门。屋里药味浓郁刺鼻，却压不住更为浓烈的血腥味，熏得凤楚楚眼里蓄满了泪水。
她踉跄着脚步，一步一步，在走近和后退间挣扎，她害怕看到他满脸的鲜血，更害怕看到他苍白的脸色。
走到半路，她看见因为自己兄长受伤而昏过去的段宏成，想起他心脏不好受不得刺激，也不知现在怎样了，连忙快步走到榻边，小心蹲下，摸摸他的脸，查看他的情况。
晏神医闻声转过头来看一眼，说：“那小子暂时没事，别担心。”
凤楚楚悄悄抹掉眼角的泪珠，站起来走到晏神医旁边，凑到他耳边轻声询问：“前辈，段大哥他、他还好吗？”
晏神医叹口气：“不太乐观……只能说尽力吧。”
凤楚楚一听眼泪差点就掉下来，她用力咬住嘴唇，吸了吸鼻子：“我能留下来帮忙吗？”
从前段宏彦帮了她许多，她总想着有一天一定要好好的报答他，可是一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兑现过自己的承诺。她什么都没为他做过，如今也只是希望能在旁边守着他康复，就像当初她受了内伤他做过的那样。
晏神医拿眼扫了她一下，想想道：“你守着他，有事就到侧房喊我，我去给段小公子的施几针。”
凤楚楚用力点头：“我知道，放心。”
晏神医站了起来，看着宫水清和宋玉轩，摆摆手：“其他人都别在屋子里待着了，不透气。”
陆绍礼回头朝下人门挥了下手，遣退了所有人，自己过去扶着晏神医到侧屋去。宫水清担忧地来回看了几眼，最后轻叹口气，转身跟着宋玉轩出去。
偌大的屋子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了起来，空气中的血腥味还在飘荡着久久没能散去。凤楚楚跪坐在床边，看着那张已经清洗干净的苍白的脸，无法与几个时辰前还对着她笑的面孔重合起来。
她想起了那一次两人在夜空下对话，他眼里有着对未来的迷茫，他会感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能做的是尽可能的遵从己心。后来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的眼里多了几分担当，多了几分责任，她知道他必定是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并且为之努力。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她就私心的希望段宏彦能拥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绕着女主做一个默默付出却始终得不到回报的苦逼男二。因此她一直很庆幸，庆幸这个世界的段宏彦还没有爱上女主，至少他能做自己。
想到这，她突然笑了笑，眼眶里的泪珠啪嗒滑落：“我现在倒宁愿你是原著中的段宏彦了，至少你在原著里没受过这么重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