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凤楚楚自己也还算是个病人，两人的伤口都是暂时不能碰到雨水的，但相比起柳月先，凤楚楚自认为自己并不是很重要。这个习惯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约是从她开始独立的时候吧，她就习惯性的把自己摆在了最后的位置。
看着那个努力支撑着他体重的人儿，柳月先有片刻的迷茫和失神。
她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胆小不自量力还有谜一样的身份，他觉得她有趣，因为她身上有很多他看不明的东西，就像是包裹着一层有一层伪装的糖果，没人知道剥开后里面有什么，甚至于他对她的兴趣远高于青铜珠。
他喜欢看她对着那个他伪装的温庭生流露出爱慕的眼神，也喜欢她全心信赖自己的感觉。然而他又感到愤怒，怒她知道他身份后千方百计要逃开的心思。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喂她毒药，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那番话，他向来自我，因此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真是这样吗？柳月先自问。
他不知道，只是方才一瞬间，他不想让她继续往前走，不想让她看到他的“杰作”。
“咦，好像停雨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屋檐，偏偏这个时候雨倒是停了，没一会太阳也出来了，空气中有着雨水冲刷后泥土混合青草的味道。
柳月先伸手掏出半湿的手帕，给凤楚楚擦脸：“这儿初秋便是如此。”
“那空气不是很潮湿。”
“不，很快就会干了。”
果然，太阳就烘干了身上的衣服，凤楚楚举目眺望，有些奇怪：“我记得我们都走了很久了，怎么还没回去呢？”
“因为走错方向了。”
“错了？那你刚刚怎么不告诉我呢。”害她白跑那么远的路，这个人简直太过分了。
柳月先笑笑，没有说他刚刚在走神，因此也没注意她到底是带着她往哪个方向走。但见她气鼓鼓，不由觉得好笑，伸手握住她：“走吧，虽然衣服干了，还是得去换掉。”
凤楚楚还在气头上，本想抽回手，奈何他抓的太紧，她挣扎了几下后就随他去了。
她想，横竖再大的亏都吃过了，也不在乎这一点半点，再说她毒也中了，人也在飞月教里出不去，有什么好怕的。她现在已经是豁出去了，反正死猪不怕热水烫，柳月先还能怎么着她。
但不得不说，住在飞月教的人日子过得很自由也很舒坦，舒坦得凤楚楚几乎要忘记自己来到这儿的任务。在这里，每日睁开眼就有人伺候吃喝，什么事都不用担心，无聊的时候可以去喂喂鸟儿和动物，要么就去修剪花草，再不然还可以拿些乐器制造魔音。至于柳月先，正常的时候还是很好说话的，尤其是他那张脸，不管看多少次都只有一种想法，那就是完美还有好看。
而柳月先嘛，自从那次逼问她青铜珠和身份后就再也没逼过她，凤楚楚向来是乌龟属性，自然是能躲就躲，能不提就不提的。日子倒也过得逍遥，只是无事的时候会想想段宏彦还有宋玉轩他们，也怕他们会担心自己，无奈柳月先不给她送信过去，只好作罢。
这夜，她泡在白玉汤池里。飞月教是座很特别的山，这儿总共有三处温泉眼，凤楚楚泡的这个是其中之一，离她的屋子不远，她每日最开心就是晚上过来泡一泡活络气血。相比起之前每次洗澡都要熬热水，这里方便多了，因此她每晚都会过来。
“哎，舒服啊，这种日子真是颓废又奢靡啊。”她感叹一句，舀了把水洗脸，就听一道身影在头顶响起。
“楚楚若是喜欢每天都可以享受到。”
“你什么时候来的。”凤楚楚吓一跳，连忙抓过一旁的抹布挡住胸前，“能不能不要老是冷不防的出现。”
柳月先居高临下的扫过她裸露的肩膀：“楚楚。”
“干嘛。”她没好气应道。
“你似乎越来越放肆了。”
凤楚楚吃瘪了下，又碍于自己现在的样子，只好选择把身子下沉，祈祷那些水汽能帮着再遮掩一些，免得白白被柳月先看去。却不想柳月先笑道：“楚楚，你的身子我不是没看过。”言下之意，再挡也没用。
凤楚楚恼羞成怒：“又没人让你看。”
柳月先笑着躺到美人榻上，手指在果盘上摘下一颗葡萄送进嘴里，然后道：“要告诉我你的身份了吗。”
又是为这事，凤楚楚一愣：“你非要选在这个时候吗。”
“时机恰好，不是吗。”
“好个屁，有种让我把衣服穿好我们再谈。”
柳月先啧啧摇头：“这可不行，我原以为楚楚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因此令下面的人对你好生招待。然而楚楚却从未想过要对我开诚布公，实在令我伤心。”
放屁啦，谁知道他原来安的是这个心，难怪这日子过得如此潇洒，原来都是蜜糖罐子，专门黏她这笨呆熊的。
“柳月先，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卑鄙吗。”
“卑鄙？并不。”他厚颜无耻的否决掉。
凤楚楚气得是说不出话来，干脆不理他。她的无声反抗没有让柳月先让步，反倒是躺在美人榻上一颗接一颗的吃着葡萄，很快凤楚楚就有些受不住了。她原本就进来好一会了，温泉也不能久泡，否则人很容易会晕，那柳月先就是瞅准这个点进来的。可是她自打碰上柳月先便一再退让，都不知道退了多少步了，现在关系到她的身份的事，她是断不会让步的。
就这样，两人一躺一站相互对峙，凤楚楚泡得皮肤都起皱并且泛红了，可就是要紧牙关一声不吭。这倒让柳月先惊讶了，他一向是知道她倔的，倒没想到她耐性如此好，是以更加不出声，等着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须臾，凤楚楚开始头昏眼花什么都看不清，心里有一座天平在摇晃，一边是求饶，一边是骨气，每每在倾向求饶的时候，骨气就会猛的发力。
其实她知道柳月先这个大变态越看她痛苦越快活，受苦的最终还是自己，可就是拉不下这个脸来。
良久，水面传来“扑通”一声，柳月先抬起眼皮，便见那水面空无一人，原本浮在上面的凤楚楚不见了。他脸色一变，想也不想纵身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