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自己因为给他煲汤的缘故烫伤了脚,当时瞧着他那副关切的样子,宁檬还笑他职业病严重。
可如今回想起来,回想起包扎手法的点滴,回想起季展羿动作的细致跟温柔,宁檬下意识的挽起了唇角。
还是会想他,脑海中那些美好的记忆是偏不了人的,不是吗?
宁檬向来不是一个喜欢自欺欺人的人,想念就是想念,特别是在一个人的房间里,这种情绪根本用不着遮掩。
只不过,她有些生气,气自己不争气而已。
季展羿现在在做什么呢?
吴倾卿,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一定很难过吧?
是啊,岁月难敌情深,如果不然,那些照片又怎么解释?
想这些做什么?!想那个死男人做什么?!
他跟那个混账的路拾有什么分别?都是把自己当猴耍的狼崽子!
路拾……一想到路拾说不准还真是自己的亲哥,宁檬顿时觉得尴尬到脚指头里!
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嘶~”宁檬正懊恼着,左手做事力道没个轻重,棉棒狠狠的又戳中了伤口,又气又恨的宁檬直跺脚。
“我听女佣说你找医药箱,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忽然门外传来了宋远羲的声音。
宁檬猛抬头,这才发现,自己近来脑袋不太管用,做事纵使丢三落四,卧室的房门居然没有关。
“我可以进来吗?”宋远羲开了口,还是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当一个人对着另外一个小心翼翼久了就会行程一种习惯。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宁檬从他这个小习惯中嗅到了自己曾经对他何等的疏离。
而这种疏离感到了现在虽然看似散尽,其实有一些还是会像丝絮一样藕断丝连的。
“当然。你不是睡下了吗?怎么……”宁檬帮宋远羲来了门。
“睡不着。”宋远羲笑笑。
即便是病痛把他折磨的不成样子,但是在面对宁檬的时候,他还是会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这段时光,虽然是母亲一手营造,可宋远羲觉得更是上苍的恩赐。
恩赐,就应该用笑容迎接。
“你怎么了?”宋远羲的视力越来越糟糕了,对于身在眼前的宁檬其实已经看不真切了。
“没什么,刚刚熨衣服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手,没事的。”
“严重吗?”宋远羲伸出了手掌,摸索之间被宁檬攥紧了手掌。
“一点都不严重。”
“熨烫衣服的事情让她们做就是了,你怎么还亲自动手了呢?”宋远羲将宁檬的指尖攥在了掌心,又怕瞧不见触及到她的伤口,真个动作就变得更加的小心翼翼。
宁檬将这一切瞧在眼里,不由的就动容,心口一软,悲凉不已。
她矮身,单膝跪地伏在宋远羲身旁,柔声道:“你忘了吗?之前的时候,我们两个相互写过愿望清单。其中有一条,我说,我喜欢你穿白衬衫。”
宁檬忽想起当时两个人在图书馆瞧瞧写这些的时候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由就笑了起来。
那些青春年少的旧时光啊,处处藏着惊喜。
在许多许多年之后再度翻阅起来,总是能从不知名的缝隙里寻到到一些让自己笑逐颜开的小惊喜。
“你说到时候所有的白衬衫我来洗我来熨!仔细想想,那时候我们还真的是幼稚又可爱呢。”
宋远羲听了宁檬的话,眼眶里不免一热。
他明白宁檬的意思,如今自己都已经是这样的境地了,她希望把当年跟自己在一起说过的那些琐碎小事一一实现。
她倒是真的用心了。
如果自己不曾生病,如果这一切将是他们两人美好未来的序曲那该多好?可惜,现在,自己什么都给不了她了,什么都是枉然。
“宁檬……你不用做,你什么都不用做。”
宋远羲抬手摸索着碰上了宁檬脸颊,漂亮却无神的眼眸里蓄满了温热:“其实你不知道,当初在那张愿望清单上,对我而言有一个意义最终的愿望我……没有写。”
“嗯?”
“我以为我们两个会白头偕老的。所以我的愿望是,等我们两个变成了老头老太太,等我们两个将来终将要老死在病床前的时候,我希望你先离开,让我留下来照顾你。”
“我没有办法想象,等你成了一个老太太之后的,我走了,你一个人孤单单坐在藤椅上一个人看夕阳的画面。宁檬,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想留下你一个人……”
“……”宁檬默不作声,她知道宋远羲瞧不真切,所以无声的眼泪滚落的就越发放肆。
“可那个时候,我觉得我们太年轻了,聊着一些未免有些太遥不可及。而你又不喜欢悲观主义,所以我就没有写上去。”
“不过,还好我没有写上去,要不然岂不是要被打脸了吗?”
宋远羲知道宁檬此刻情绪激动,于是就笑吟吟的安慰:“这些事情,哪里是我们想怎么样就怎样的?我从来没想过我们会分开,我更没想过我的受命会在三十岁之前终结……”
“所以啊,宁檬,生活处处是惊喜,生活处处是意外。眼前的就是做好的。在我生命最后的这段时光里,有你在我身边,就能抵消我所有所有的心愿。所以啊,你什么都不用做,就静静的坐在我身边我就会无比的满足。”
此时的隐忍依旧的宁檬,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呜的一声哭出声响,然后扑在宋远羲的怀抱里,失声痛哭。
近半年的时光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宁檬真切体会到了八个字:命运弄人,世事无常!
刚刚宋远羲的那一番话又刚好触及到了她情绪中断点,一时间紧绷已久的情绪急速崩塌。
最近虽然宁檬天天陪在自己身边,但是很显然,她有心事,话也比之前少了很多。
虽然母亲再三叮嘱自己专心养病,不要劳心任何事情,可宋远羲还是背着宋妈妈让人查了仁川的事情。
宁檬情绪这么滴落,跟季展羿拖不了干系。
她以前的时候最讨厌的就闷葫芦,可如今却变成了这样的人。
现在让她发泄一下也是好的,要不然自己只会更加担心。
“如果担心他,就给他打个电话。”
等宁檬哭完之后,宋远羲帮她拭去了脸上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