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兔沉默良久，才轻声道了一句：“所有的东西都可以适应了。这样，不好么。”
慕新砚心中凛痛，如果此刻沈小兔抬起头来看着他，那么她一定会看到他眼中那再也控制不住，再也隐藏不住的心痛，炽热与悲伤。但是她没有抬头，她也不敢抬头。
死死地握紧了拳，才得以控制没有将眼前的女人拥入怀中，慕新砚轻叹一声，道：“你先回去。我与唐总还有些事情要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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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天逸的唐易风都会派人送花到风华的九十九楼给沈小兔。从大束的香水百合到明艳的爱情鸟，再到优雅妩媚的蓝色妖姬，几乎花店能够数得上来的花都已经被他送了一遍。
最奇怪的是，这个男人除了送花之外，本人从来不现身于风华大厦，就连电话也没有给沈小兔打过一个。
“小兔，这送花的人倒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啊，怎么每天都送花，就是看不见人呢？”一个女同事笑眯眯地问沈小兔。
另一个女同事也笑眯眯地说：“你不知道，这种只见花不见人的攻势啊，就是用在像小兔这种天真烂漫，对爱情满怀着憧憬的女孩身上的，对像我们这样的骨灰级人物，已经没有用了！”
沈小兔淡淡一笑，只是不说话。天真烂漫，对爱情满怀憧憬？天知道，沈小兔现在除了那一个人之外，根本就不会再憧憬什么爱情了。
“沈小兔，你又收到花了？”悦姗姗迎面走了过来，大叫着。
沈小兔愣了愣：“悦大小姐，您老人家究竟打算什么时候走啊，这都已经过了几天了？”
悦姗姗笑道：“你就这么急着盼我走？”
沈小兔哼了一声：“可不，省得你老是在这里胡乱说我。”
悦姗姗戳了戳她：“花，谁送的？我都听人家说了好几天了，说是有位绅士每天派人送我们小兔鲜花，可就是不出现。谁啊？”
沈小兔皱了皱眉：“应该是天逸集团的唐副总吧。”
悦姗姗惊呼：“天！沈小兔你真是行啊，天逸的副总你都能惹上？你是怎么勾搭上的？”
沈小兔摇了摇头：“不知道。”
悦姗姗扬起巴掌：“你说不说？说不说……”
沈小兔委屈地躲：“我是真的不知道嘛……”一边说着，一边跑开去躲悦姗姗的巴掌。
悦姗姗追着沈小兔满楼跑来跑去地闹着，沈小兔大叫着惊慌逃窜，一不留神，她慌不择路地跑进了刚刚打开的专用电梯门里。
站在电梯里面正要往外走的慕新砚只觉得一阵熟悉的清香味道扑面而来，还来不及细想，已经下意识地伸出手将她护在怀里，另一只手则抬起来飞快地捏住悦姗姗的手腕。
“啊啊啊……疼！”悦姗姗大叫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追着沈小兔跑到了电梯里。
沈小兔也反应过来，连忙拉住慕新砚的衣袖道：“小新，我们开玩笑的。”
一瞬间，慕新砚怔住了。这样的称呼，似乎一听到就会怔住，就会心中一痛，带着些许的温暖。
沈小兔抬头看他的眸，这似乎是他们分开之后，她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神在她面前这般毫无掩饰，里面仿佛还带着浓浓的深情。沈小兔不由得也怔住了。
下一瞬，所有人被一声厉喝从怔忡之中惊醒，那声厉喝来自站在慕新砚身边的季如水。
“你们在干什么？！打打闹闹的像什么话，真把风华社当成是你们自己家了？！”说着这话，季如水几乎是发狠一般地将沈小兔从慕新砚的怀里拽了出来。
沈小兔毫无防备，被她这样一拽便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慕新砚情急之下迅速松开了悦姗姗，伸手扶住了差一点跌倒的沈小兔。但是沈小兔还没有站稳，便又被悦姗姗眼疾手快地扯出了电梯去，悦姗姗冷笑着看着慕新砚道：“对不起，是我追着沈小兔打闹，冲撞了社长，请社长见谅。”说完便拉着沈小兔跑回办公室。
看到刚刚慕新砚下意识地护住沈小兔的那一幕，悦姗姗已经确定了慕新砚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因此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将沈小兔的姿态捧高。
看着沈小兔被悦姗姗拖得跌跌撞撞的，慕新砚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然后快步走出了电梯。
推开办公室那扇暗玫色的木质大门，慕新砚回过头去问依然紧紧跟在身后的季如水：“季秘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刚刚他从外面进来，正巧碰到了季如水，她拿着一摞文件走到他的面前说他们的主管不在，有什么事可不可以直接问社长。不等他回答她便二话不说地跟着他进了专用电梯，一直不停地问到了九十九楼。
季如水心慌意乱地收回了正在偷偷欣赏他的背影的眼神，连忙应了声：“是。”便又翻开文件，随便指了个地方道：“这里。”
那个地方，是她刚刚已经问过的。但是慕新砚没有说什么，耐心地帮她解答了，季如水又随便地指了几处，慕新砚依旧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一帮她解答。
直到最后，季如水终于编不出来什么词去问慕新砚了，才说了一句：“谢谢社长，今天真的是给您添麻烦了。那……我先回去上班了。”
慕新砚淡淡一笑：“不麻烦，公司就是需要像你这种勤学好问的人，这种态度值得鼓励，以后一定能有很好的发展。”
听慕新砚这样夸她，季如水脸上笑得开了花，虚伪道：“谢谢社长夸奖，我也不过是努力地想要把工作做得更好一点，多为公司做一点贡献。”
“恩，这种精神值得嘉奖。”慕新砚笑着点了点头，又仿佛若有所思地说：“不过……我刚刚看你问的也都是一些最基本的问题，看来是你们的主管没有教明白，作为一个三级秘书，基本功不扎实是不行的，这样也严重地影响了你以后的发展。”慕新砚说着，拿起了笔和纸快速地写着什么：“这样吧，你到公司的人才储备处先去参加半年的培训，培训结束后再去人事部找迟萱，让她重新帮你安排职位。”
季如水脸色立刻变得煞白：“社长，我……”
慕新砚没有再抬头看她，淡淡道：“出去的时候把沈小兔叫进来。”
季如水愣了好半天，最后咬了咬唇，走了出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自己可是好不容易才做到了三级秘书的位置，虽然是靠着薛雪倩的关系上来，但是这一次薛雪倩若是知道她是为了可以接近慕新砚才落得如此下场，大概她也不会帮她了吧。
慕新砚所说的培训是专门为新人准备的，而她季如水在公司已经工作了这么多年，现在让她再去回到新人班参加培训，这真是比直接辞退她还丢人。
满心的怒火无处发作，经过沈小兔座位的时候季如水狠狠地推了一下坐在椅子上与悦姗姗聊着天的沈小兔，道：“沈小兔，社长教你进去！”
沈小兔没有防备，被季如水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悦姗姗立时不乐意了，她站起来，沉声道：“季如水，你叫归叫，推人这么用力做什么？”
季如水瞪了悦姗姗一眼道：“要你管？”又瞟了一眼正要起身去慕新砚办公室的沈小兔，冷哼一声：“有人送个破花就那么招摇，还跑到社长电梯里投怀送抱，难怪是个贱货。”
沈小兔刚刚起身，正要走，听到季如水这样说她，脚步便顿住了。悦姗姗一股火窜了上来，刚要发作，却听得沈小兔淡淡地说了一句：“季如水，即便我是如此，也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听到一向懦弱的沈小兔说出这句话，悦姗姗和季如水全都愣住了，谁都没想到沈小兔竟然也会说这么重的话。
而沈小兔此刻脸上的表情平淡无比，仿佛刚刚的话不过是一句在平常不过，在普通不过的叙述。
悦姗姗怔愣的眼神里忽然涌出一种喜悦，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沈小兔反抗别人的欺压！
而季如水本来就是一肚子气，现在被沈小兔这样一说更加怒了，手指着沈小兔的鼻子道：“你这只蠢兔子，别以为你现在被提升到了这个位置就有什么了不起，谁不知道你是和……”
“我就是了不起。”季如水的话还没有说完，脾气还没有发出来，就已经被沈小兔的一句话冷冷地打断，“如果你有本事，就把我扳倒，你自己到我这个位置来试试。”
季如水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旁的悦姗姗已经憋不住笑了出来，而沈小兔却脸色依旧不变，恍惚中，悦姗姗忽然觉得，沈小兔那种淡薄的神情不知什么时候竟有那么一点像了慕新砚的那张扑克脸。
季如水咬了咬下唇，道：“沈小兔，你给我等着。”便甩了袖子霍然离去。
沈小兔淡淡地看了看季如水的背影，转身像社长办公室走去，才迈出脚步，悦姗姗便从后面搂了上来，道：“小兔小兔，你今天真是太帅了！这小词甩的，真牛，我都没想到！”
沈小兔淡淡地笑了笑：“这不是得到你悦大小姐的真传么。”
悦姗姗又戳了一下她的胳膊，笑骂：“沈小兔，你丫什么时候变得嘴这么毒了！”
沈小兔愣了愣：“有么？”从前她总是觉得慕新砚的嘴巴狠毒，但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被人说成是嘴巴毒。这些日子以来，似乎就连她自己也有那么一点不认识自己了。
好不容易从悦姗姗满是崇拜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沈小兔冲悦姗姗摆了摆手，便向慕新砚的办公室走了去。
敲门进去，便看见慕新砚又在窗前负手而立，目光穿透层层的玻璃幕墙望向苍茫的远方。
听到了门的响声，慕新砚没有回头，淡淡地说了一句：“过来。”
沈小兔有些怔忡地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