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看他。”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久,静静地坐在那里的沈小兔出了声音。她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的颤抖,却已经恢复了平静。
悦姗姗无声地苦笑了一下。
“小兔,你这个笨蛋女人,你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吗,差不多已经大半天了。慕新砚遇袭的这件事,早就已经被媒体宣传得沸沸扬扬的,都闹翻了天了,现在医院那边全都是人,慕麟的保镖,还有慕新砚自己的保镖,把医院都重重围住了,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你根本就不可能看到他。”
“我去求老爷子。”
“真是个傻瓜。”悦姗姗忍不住低斥道,看了看她,见她一脸的坚决神色,忍不住自己又红了眼眶,“小兔,根本就不行的,完全不可能。”
“我今天一定要见他。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我一定要见到他。”沈小兔的声音很轻很轻,眼里也突然泛起了清清浅浅的笑意。
权磊的脸色一沉,听着感觉她的声音,仿佛是很遥远,很不真实地响着,却又分明就在耳边。
“好,我去求微然。”悦姗姗咬了咬牙道。
沈小兔的脸上,泛出的是这样苍白的笑容。看着那笑容,悦姗姗忽然在心里想,只要这个忙,林微然肯帮她,这次要她做什么她都一定会去做。哪怕是让她一辈子都给他当跟班。
“姗姗?”沈小兔那双暗淡无光的眸子看向她,眸色依旧清澈,但是却闪过了几丝犹豫。
“你可是慕新砚的命啊,就算是我不去求林微然,你以为就凭林微然和慕新砚的交情,他会不帮你么?”悦姗姗轻轻一笑,安慰道。
“慕新砚的命?”沈小兔愣了一愣,脑海中忽然回想起了刚刚那一幕触目惊心的画面,他把那个女人搂在怀里,死死地护着她。如果不是为了要保护那个女人,以他慕新砚的身手和反应,又怎么可能受这么重的伤呢。
那个女人,究竟是谁?在那种情况之下,沈小兔的眼里似乎只能够看到他一个人,竟全然没有去注意那个女人是谁。
她是他的命么?如果是这样,那个女人不也是他的命么。慕新砚的手,那一双会画画,会做饭,会打架的手,在他的眼中不是比什么都宝贵来着么。
嫉妒加心疼,一起掺杂混淆着涌上了沈小兔的心。她多么想要开口去问一问悦姗姗,他舍命相救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犹豫了几下却始终是不敢开口去问。
沈小兔,你害怕了吧。你害怕那个人是薛雪倩。你害怕知道,除了你,他慕新砚也还愿意用生命去保护其他的女人。
“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去找微然。”看到眼前的那个憔悴的女人再一次沉默着坐在那里发愣,悦姗姗心中涌上一股疼痛。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便仿佛与沈小兔血脉相连一般。从前,和小广也是一样,她一直以为,她们三个人,都是血脉相连。但是自从小广背叛了沈小兔,又离开了G城,她便觉得对沈小兔更加珍惜。
明明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却仿佛早已连在了一起。沈小兔哪怕一丝一毫的难过,她也看不得。
“姗姗,把你的电话拿给我。”
悦姗姗轻轻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道,“还是我去办吧。救你现在这副样子,我要是还能指望你问出来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才真是个蠢货。”
悦姗姗说罢,又轻轻拍了拍沈小兔的肩膀,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沈小兔将小脑袋蜷缩在自己的膝盖上,呆呆看着床单上的花纹,一句话也不说。
权磊看着沈小兔的神色愈发地深沉了起来,点燃了一支烟,却又瞬间狠狠地熄灭了,走到了床边,把沈小兔整个身子抱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揉进了他温暖的怀中。
沈小兔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对这一切全然不知,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权磊把他的下巴轻轻地抵在她柔软的头发里,低声说道:“小兔,让我带你走,好不好?从前这个男人可以为你做的,我也一样全都可以为你做到,我现在看到的,你和他在一起,他对你除了伤害还是伤害,你又何必跟他在这里苦苦地纠缠着?你的病,需要找一个地方好好地调养,我会陪你。”
沈小兔突然抬起头来,眸子漆黑清澈,望着男人深邃的眼瞳。
“你不是说过,你想要去爱尔兰和意大利么,我带你去,好不好?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你想去哪里我都会带你去,我会把你照顾得很好很好——”
权磊轻轻地说着,搂着怀中女子的大掌力道更加紧了一些。
她开口说话,声音很轻,却带着彻骨的寒冷。
“放手。”
那原本缩在男人怀里的,冰冷的小身子,也似乎开始用尽了力气,抗拒着男人的拥抱。
权磊紧紧地皱了眉,无声地苦涩一笑,而怀中女子的挣扎动作却是越来越激烈
权磊那双深邃的眸子中又似乎闪过了一丝狠戾的光芒。他冷笑着道:“沈小兔,你给我听着。这一辈子活到现在,我权磊,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要得到一个人。”
沈小兔微微一怔,挣扎着的动作又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她静静地看着权磊的眼睛,轻声道:“权大哥,我也的确很喜欢你,就像是喜欢一个哥哥一样,很喜欢很喜欢。但是,如果要说是生命里的那个人,我想,除了慕新砚,这一辈子,再也不会有别人了。”
“即使是那个男人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手指?”权磊看着沈小兔,脸上满是冷冷的笑容。
沈小兔淡淡地笑了笑,脸色依旧是那样的苍白,但是,眼中更加却多了一丝笃定。
“不要说是他断了两只手指,就算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残废,他,就是他,永远都没有人可以替代。”
沈小兔想了想,过了半晌,又轻轻地笑了笑,开口道,“就算他变成了植物人,我也可以一直照顾他。”
“沈小兔,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快要死了!”一阵突如其来的焦躁不安袭过了权磊的心头,他冷冷地盯着眼前的女人,眼中闪过了一丝狠戾。
“没错。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沈小兔淡淡地反问道,似乎那个马上就快要死了的人并不是她,她也只不过是在说着一件与自己根本就毫无关系的事情。
仿佛是被什么狠狠地灼伤了自己的心,权磊轻轻地将她抱放在床上,自己站起了身来,走到了窗前,又掏出了一支烟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
“小兔。”悦姗姗推开了卧室的门,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听到悦姗姗的声音,沈小兔一个激动,几乎是从床上跳到了地上,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一双冰冷的小手,紧紧地攥住了悦姗姗的双手。
“微然刚刚和我说,慕新砚现在已经动过了手术,断了的手指已经接上了,只是,以后究竟还能不能像从前那样灵活,甚至,还能不能重新拿起画笔——”悦姗姗垂下眸子,声音变得越来越低。
她那最后半句没有说出口来的话,又有谁会听不明白呢?沈小兔暗暗地咬紧了牙,心中又一阵悲苦的感觉涌了上来。
“小兔,我们在这里稍微等一等,再晚一些,我就带你过去医院那边。到时候微然一定会想办法把那些守在医院的的人们统统都调开,我们到时候就见机行事。如果,这样还不行的话——”
“没有什么不行的。”窗前,一片透明的烟雾缭绕着,权磊吸了一口烟,淡淡道:“大不了,就和他们打一场。小兔,你不喜欢我,是你的事,但是我的话既然已经说了,就一定不会再收回。既然你想见他,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会帮你到底。”
悦姗姗轻轻地瞟了权磊一眼,有些担忧,又有些疑虑:“他们那边的人数很多,要硬打,恐怕不是个办法——”
幽深的眸光轻轻地落在了沈小兔的身上,目光中是一片灼热。权磊仿佛没有听到悦姗姗口中的疑虑一般,只是淡淡地说道:“我就在医院附近等着你们,如果你们到了医院,还进不去的话,就给我打电话,我肯定是随叫随到。”
连道一声谢都不敢,沈小兔便微微地别过了头去,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看着她时眼中流露的那种炽热,她完全不敢看,也根本就没有办法回应。
而且,是永远永远的没有办法回应。
“那真是谢谢你了,权老板。”悦姗姗对权磊颔了颔首,便将沈小兔拉过了一边。
“看看你现在这一副颓废低靡的样子,要是叫你家小新看见了,还不得心疼难受死。走,你先去洗洗脸,回来我再去帮你化个淡妆。”悦姗姗心疼地低斥了沈小兔一句。
沈小兔走到了镜子前,淡淡地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吓了一跳。她的脸色难看得像是死人一般,这个样子去见她的小新,恐怕真的会吓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