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的迈巴赫车子停泊在马路边。
车里的气氛,死寂得让人有些害怕。
“小兔,孩子,我们不能要。”
终于,他还是开了口。
不过是那样短短的一句话,却仿佛是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才能说出口来。
没有去看她,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笑容深深浅浅地泛在了嘴边。
“好,那我们就不要。”她侧过身来,伸手环紧了他的脖颈。
他的心也好像是被什么缠饶上了一般,千丝万缕,紧紧地让他的每一寸皮肤,都不能呼吸了。
本来以为她会闹。他也情愿她会闹。
他不会忘记,那个早晨,她那样苦苦地哭着求他。
“我求求你,我只要这一个机会,只是这样很小很小的一个机会。”
或许,那天在他走了以后,她把药自己吐了出来,又或者是,那片药并没有奏效。
但是不管怎么样,现在这个很小很小的机会,她真的拿到了。
“对不起,小兔,对不起。”
他心里真的是有很多话想要说,可是到了嘴边,也只剩下了这几个字,其余的,都被满心的疼痛堵住了。像那一次刚刚知道她的病一样,那种尖锐的疼痛,一下比一下清晰,深入心脏和骨髓,直到完全无处可躲。
“我知道的,小新,你心里也很难过,比我还要难过。”她轻轻地吻着他的唇,泪水沾湿了他一脸。
他反手将她整个人抱了过来,在车里,原本就不大的空间变得更加狭小,却很温暖。
他只是像她刚刚吻他一样,轻轻地也去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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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大事了。
安小静瞪着那扇紧闭着的社长办公室的门,又看了看自己握成拳的右手,犹豫着这一下究竟该不该敲下去。
想起刚刚经过楼下的格子间的时候,无数的同事看着她的那一幕,她又不禁在心中哀哀叹了一声。
办公室里的几个同事,更是眼带同情地瞟向她。
刚好,有部门理事从她身边经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半开着玩笑。
“安小静,你怎么这么倒霉?”
说的也太对了。她,为什么这么倒霉?
为什么她就在社长动怒的时候必须要去找他?
部门的理事全都被召集走了,事务便留给了她一个人打理。
这个有着亿万资产,有着世界上罕见的惊人画技,异秉天赋的商业头脑的慕社长,实际上是很少发火的。
而他每次的发火,似乎都是因为他的那位宝贝太太。
秘书长Sunny姐正好在社长办公室里,没有人可以救她。
她咬咬牙,伸手敲了下去。
门被打开了。
女人化着得体的精致素妆,是Sunny。就连这个一向冷静和社长一样的女人,此刻脸色也不大好,微微蹙着眉。
安小静的小心脏又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捏了捏左手里的文件,拿着咖啡的右手开始微微颤抖。
“过去吧。”Sunny低声嘱咐道。
安小静点了点头,轻轻跺着脚下的高跟鞋,快步走了过去。
“哟,小静来了。”传来的是略微有些沙哑的男声。
她一怔,抬头一看,林副社长也在这里。
这个男人平时总是一副雷电也打不掉的随便笑容,现在倚在办公桌前,却也凝重了脸色。
她一边嘴上应着,一边手依旧在发抖,咖啡又洒出来几滴。
安小静赶紧把咖啡放在桌子上,垂下眸子,又把文件放在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那个男人面前,颤声道:“社长,您的咖啡和——文件。”
文件两个字一说完,她立刻垂着手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眼角的余光已经瞟到了男人阴沉到了极点的脸。
Sunny走了过来,站在她的旁边,身形依旧是往日的优雅笔直。
安小静连忙对她打了个眼色:Sunny姐,我可以出去了吗?
Sunny苦笑,也打回眼色去:估计社长已经把这事给忘掉了。
除了满脸黑线加冷汗,安小静实在想不出自己还能怎么样了。没有一个人会否认这男人的优秀和完美。只可惜,他平时就已经是冷漠道了极致,更何况他生气的时候,一点也不夸张一句,确实是不宜接近。
林微然淡淡地睨了一眼放在慕新砚桌上的几份晨报。
其中的一则消息,外加一张照片占据了头版的整个版面。悬赏的数字,是绝对可以让人心跳加速的数目。
沈小兔失踪了。
准确来说,是她自己跑掉了。
在成为慕新砚的太太之后没过多久,自己跑掉。
林微然向了Sunny挤了挤眼睛,悄声道,这对男人来说,绝对是一种莫大的屈辱。
Sunny没好气地回了他一眼:“您就别再添乱了好不好?”
林微然撇了撇嘴,很快又皱起了眉。
沈小兔自己跑掉就算了。这个女人本来就是有前科的,当初就把慕新砚丢下一个人跑回了家。
问题是,这次的情况,比上一次还要严重百倍。
她把肚子里怀着的慕新砚的种也带跑了。换个当下比较流行的说法,就是她带球跑掉了。
她跑掉之前,给慕新砚丢下了一封信。内容很简单却也很该死。
小新,你别担心,我把宝宝生下之后就会回来的。
林微然撇了撇嘴,慕新砚是不怎么担心,只不过就是把整个G城都掀翻罢了。人肉搜索,报纸广告,所有烧钱的事情都被他慕社长做了一个遍。
又悄悄地地瞟了那个脸色铁青的男人一眼。沈小兔失踪了一个星期,他的脸色就冰山了一个星期。
“微然,我要立刻见悦姗姗。”
面容冷酷的男人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着实把林微然吓了一跳,他哆嗦了一下,咕哝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悦小姐是您的太太,你们不是刚刚结婚了么。”一旁的安小静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林微然狠狠瞪了安小静一眼。
安小静讪笑着,心中却拼命地想着:社长社长,快点想起来我还在这,赶紧让我出去吧。
“S,你的手下倒是有点进步。”慕新砚一双敏锐的眸子又落回了林微然的身~上。
“她是昨天的飞机,已经回来了。”
林微然心中暗暗骂道,他就知道这个男人是嫉妒他有老婆搂着温存,他自己天天独守空房。
不过,退一步来讲,假设这G城还有一个人可能知道沈小兔的下落,那么这个人必定是她的闺蜜悦姗姗了。如果悦姗姗不是出去参加了一个会议,又在那个地方逗留了几天,估计慕新砚现在早已把她绑了过来。
心中骂归骂,沈小兔这一走,他也是相当担心的,更不用说把她当成宝贝的慕新砚了。
悦姗姗昨天夜里回来,听说沈小兔不见了,急得差一点就要哭出来了。这一来,他倒也不好轻易猜测他这个老婆的心思了,到底是故意瞒着他们,还是确实也不知道?
沈小兔刚做完骨髓移植手术不到一年,却怀孕了。虽然康复情况还算是比较良好,但她现在的身体未必就能负荷得起怀孕对身体元气的损耗,危险性是很高的。
实际上,医生对此的建议是,能够快点把孩子拿掉。
他正胡乱想着,Sunny的手机却忽然响了,她接了个电话,挂断之后又低声对慕新砚说了一句什么。
慕新砚轻轻点了点头。
“让他们都进来吧。”
这些人一进来,又把林微然吓了一跳,敢情这所有的人都是约好了的。
拜托,现在这是人丢了在调查,不是宴会聚餐。
权磊,李浩,甚至久未露面的戴松和小路,去了某个偏远小国写生的轩辕七月,沈小兔的父亲沈箫,还有慕麟竟然都过来了。
特别是慕麟,他来的也太蹊跷了点吧。
他压低声音对慕新砚道:“难怪老爷子也会紧张,看来他已经开始把心思放在你的继承人身上了,老爷子向来都是高瞻远瞩的。”
慕新砚站起来,冷睨了他一眼,显然对他这无聊的调侃并不感兴趣,又低声对安小静吩咐了几句,估计是让她叫人去端来茶水什么的,便在一边同那些人交谈起来。
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是十分的凝重。
林微然轻轻叹了一声,想了想,拨通了悦姗姗的电话。
才响了一下她便很快接了,那端的声音,乱七八糟的,有些嘈杂。
“我马上过来,挂了。”
林微然微微一愣,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办公室的门就已经被敲开了。
Sunny快步走过去开了门。
林微然失笑,心中的一点抑郁顿时消退了不少,他老婆的这个很快,还真的是很快。
这就是他的悦姗姗,永远都是重情重义的女人。
慕新砚抬气头来,悦姗姗冲他点了一点头,快步走过了来坐下。
大家在讨论着沈小兔的去向,语气都渐渐变得有些激烈。林微然看了慕新砚一眼,却看见他的眼睛望向了远方,眉毛微微皱起来,似乎有些走神,又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再一次,她骗了他。
现在,就连悦姗姗也不知道她的行踪。看来这一次她是真的铁了心要把自己藏到底。
这一次她是彻底把他激怒了。她这样的身体,根本就不适合怀孕。
最要紧的是,他曾经也问过了医生,怀孕期间的前三个月非常危险。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导致流产。
万一,她的身体是无法负荷了呢?
那会怎样?沈小兔,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会死掉!
就好像是林微然所说的,所有烧钱的事情他都已经做了,并且早就在私下里派了人去找。还有权磊,她的父亲沈箫,甚至慕麟也动用了人脉。
悦姗姗苦笑着说,“你们可不要小看了做母亲的能耐。”
如果真的是这样,沈小兔,你别让我恨你。你必须给我好好地活着。
如果,你要是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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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兔失踪了两个多月。
在他们所不知道,找不着的角落里守着肚子里面他们的孩子,或者,已经遭遇了什么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