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开到了美发沙龙。
薛清凌停了车,带着她走进去。
一进门,就有几个人站在门口齐刷刷地向薛清凌鞠躬:“薛总。”
薛清凌淡淡点点头,道:“帮这个灰头土脸的小姐重新换一个形象,把她变成漂亮的公主。”
说着,薛清凌便把沈小兔推到了一个看起来应该是模特的漂亮小姐面前。话音未落,美发厅里的人们便纷纷跑了过来,将沈小兔团团围住。沈小兔吓了一跳,从前去剪发的时候,都是只有一个人,随意地修剪一下就可以了,而这样的阵仗她还真是没见过。
“我的头……头发,要剪掉吗?”沈小兔一直留着自己的长发,她完全想象不到自己短头发会是什么样子,于是可怜巴巴地望着薛清凌,担心自己的头发会被剪掉。
“小姐,您的发质很好,放心吧,我会保留您头发的长度,好好问您做造型。”
“是啊是啊,因为薛总也是喜欢长头发的……”
“您的头发很顺,也没有自然卷,如果把刘海儿做成一字形的话,一定会很好看。您的脸型是标准的瓜子脸,很漂亮。”
“你是说……说我吗?”沈小兔愣了一下,有些结巴了。
从前只听别人夸过自己皮肤好,但是瓜子脸这一说还真是没听过。从小到大,谁都知道她是个小胖妞,瓜子脸……对她来说简直是难得不能再难了。沈小兔心中忽然觉得有些惊慌。居然真的有人夸她漂亮。
“那样的头发会很难打理,她的工作很忙的。就留中等长度的刘海儿吧,正好打在眉毛上,就像这样。”
薛清凌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沈小兔柔软的头发,大致比划出刘海儿的样子。
“哎哟,还是薛总的眼光漂亮啊,我明白您说的意思了,就是要那种,自然而温和的感觉,对不对?”
沈小兔心中暗暗不爽,这个发型师好像更在乎薛清凌的眼光,从始至终都没有问过她的感受。
几个小时之后,设计师叫醒了坐在椅子上已经有些打瞌睡的沈小兔,“好了!您看看吧,现在这样……怎么样?”
沈小兔看了看镜中的自己,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几乎都要认不出镜子里面的那个女人了。
服装师帮她搭配了一套漂亮的淡蓝色礼服,沈小兔试着套在了身上,没想到正合适。
从试衣间走出来,所有的人都惊呆了,眼前这个女人,一头柔顺的长发,一身淡蓝色剪裁优美的礼服,珍珠色细跟鞋子,白皙的长腿塑出了优美的线条,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薛清凌满意地看着她的样子,在众人的赞叹声中带着她走出了门去。
车上,沈小兔一路在后视镜里照着自己的模样,一路上想象着慕新砚看到她的样子,心中兴奋之极。
车子在慕家的门前停了下来,沈小兔跟着薛清凌一起,穿过拱形大门,走进了房间正厅。
厅内淡紫色的灯光闪烁着,觥筹交错,影影瞳瞳,人们欢笑着,一张张美丽不可方物的脸,以及亮丽的摆动着的衣裙。
“四少夫人和凌少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厅中人们的目光便都投向了沈小兔和薛清凌。
一瞬间,所有看过来的人都愣住了。
那个一身梦幻的白色礼服,如同仙境里走出的爱丽丝一般的女人,真的是沈小兔么?
那个不论什么地方都是那般平凡的沈小兔?
慕新砚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透明的液体折射出眼中的深沉眸色。
他的她,从未有过这般美丽。
他亦从不要求她去变得美丽,只要简单的她,真实的她就好了。
但是今天,她竟然因为另外一个男人而变得美丽!
心中某一处,狠狠地痛了一下。虽然相信她,虽然告诉自己她只爱他一个人,但是他的心情还是高兴不起来。
沈小兔抿着嘴,微微笑着,向他走过来。
“先生,可以请你跳一支舞么?”沈小兔走到慕新砚的面前,优雅而调皮地向他伸出了手。
想起那一次他们闹了别扭后的舞会,也是她向他邀舞。却被他那样冷冷地拒绝了好几次。
慕新砚轻轻地伸出手,然后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炫目美丽的华尔兹。旋转,跳跃,她配合着他花样百出的动作,引来了众人的频频侧目和鼓掌叫好。
曲子还未完毕,他便拉着她从侧门走出去,来到了花园。
紫蓝色的鸢尾卷曲着花瓣,在月光下安静地妖冶。
“为什么和他一起?”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些沙哑。
沈小兔愣了一下:“他说我不会打扮,所以带我去造型。”他又生气了么?这个男人,因为这个也要生气?
“你接手的项目,是他帮你?”依旧是冷沉的声音。
沈小兔点了点头,“那个项目很难做的,缺少资金,老爷子又不肯帮,所以是他帮的我。今天会一起回来,也是为了感谢他,请他吃一顿饭,才有了做造型的事情。”
“有困难的时候,宁愿求他帮忙,也不肯找我?”慕新砚的眸色忽然也变得冷了。
沈小兔心中一慌:“不是的,小新……那个时候你在法国,又一直都不联系我……”
“我不联系你,你便也不找我一次么?你就那么吝啬对我的一次主动?”慕新砚的唇角弯出一丝薄冷的自嘲。
“不是……小新,我怕你谈生意会很忙,所以不想打扰你……”
“一条信息,一个电话,并不会怎样打扰我。分拨资金,做造型,这些事情我并非做不到,为什么还要去求别的男人?你就这么不愿意欠我一丝一毫?”慕新砚的声音变得有些狠戾,带着难以控制的冷冽。
沈小兔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才好。
或许,真的是她做错了。她太急于想要把项目做好,忽略了他的感受。
“小新……对不起,没有下次了……好吗?”沈小兔诚恳地道歉,却还有些委屈难以控制。
“谁知道。”慕新砚没有再说什么,径自回了大厅去。
那一晚,明明是为他们两个人举行的庆功宴会,可两个主角却分别坐在角落里喝着闷酒,而宾客们却是玩得热火朝天。
******
晚上,宴会散了,沈小兔和慕新砚各自洗漱完毕,慕新砚像往常一样喂她吃过了药,帮她盖好了被子,自己转身向门口走去,准备去书房睡。
冷不防手腕却被扣住了。
他全身一僵,站在那里。
手腕上的力道松开了,接着腰间被紧紧地环住。
她的小脸贴着他的脊背,轻轻地蹭了蹭。声音很低:“小新,别走好吗?”
慕新砚站在那里没有动,亦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任她环着自己。
她的声音低哑:“小新,我会很努力地变成最适合你的样子。”
慕新砚心中一阵凛痛,很想转身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其实,在宴会上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心中更多的是心疼。她瘦了,瘦了很多。
原本浑圆的下巴变得尖细,肩膀也瘦削得可以看得见肩胛和性感的锁骨。
这些日子,她吃了不少的苦吧。
一个人,害怕吗。难过吗。委屈吗。
心疼无止尽地蔓延到了全身,他几乎就要转过身来抱她在怀。
“小新,我会为了你变得坚强,不会让别人说我是只会依靠男人的女人。”沈小兔低喃着。
这一句话,却使得他那原本已经有些消退了的怒气再次升腾了起来,他转过身来,双眸紧紧地盯着她的,声音沙哑道:“你觉得依靠我,是这么丢人的事情?”
“不是。”沈小兔连忙摇头:“这种依靠,我舍不得一次享受太多。好怕享受完了,就不再有了。”
他心中一疼,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那个晚上,一夜的相拥而眠。
******
慕新砚开着车,送沈小兔去上班。
“在前面,停一下车!”沈小兔忽然脸色苍白。
慕新砚吃了一惊,连忙把车子停在路边,甚至不管这里是禁停区。
沈小兔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却很快地按住了心口,匆匆地打开了车门,迅速跑到前面的一个垃圾筒前。
他紧跟了过去,目光焦灼地看着她,而她吐得稀里哗啦,脸色也变得有些灰白。
没有去理会周围人们投来的目光,等她一吐完,慕新砚立刻把她抱上了车,改变了方向。
沈小兔一声不吭,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闭着眼睛,神色惨败。慕新砚那握着方向盘的手,竟是一路地微微颤抖着,直到车子驶进了医院的停车场。
将她抱下了车,带她去做了一系列的检查。
“她的心脏怎么样了?情况还好吗?”他甚至顾不得她还在旁边,便焦急地问了。
医生微微笑了一下,“不是心脏的问题。我要先恭喜你,慕先生,慕太太她怀孕了。”
心里,仿佛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
究竟是惊还是喜,他完全说不清。
震撼之外,慕新砚心中的情绪极其复杂。心中的狂喜,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些别的什么,是他没有办法理清的。
他本来以为,他是不喜欢孩子的。
从小的时候到现在,经历过了很多次的劫难,后来继承了慕氏的企业,分毫都不能错,所有的判断都要十分精准。但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的知道了,这一次,他确实是错了。
她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
他们的孩子。
那是他和她,生命的延续。
或许,现在的心情和在与她咫尺天涯之后又重新努力地在一起的时候有些相同。
当初的不知是爱还是恨,今天的不知留还是舍。
眼角的余光,瞥见的是她那一脸彻底迷茫的神色,然后,她慢慢地伸出手来掩住了嘴。
他垂下睫毛,良久,抬眸,望向了医生,“有没有可能诊断出错?”
他说出的话,是那种平缓得近乎冷漠的语气。
她向着他看了过来。
“你很希望是诊断出错了吗?”
她的语气和他刚刚的那一句是一样的平静,他到了嘴边的那个“是”字,便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一般来说,呕吐这些早孕反应是在怀孕后大概六周之后才会出现,但是由于体质的差异,也有极少数比较特别的,另外,我们也做了化验检测,慕太太确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