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懒兔,我今天要出去一趟。”慕新砚也在她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温声道。
“你不是每天都出去?”沈小兔不解地抬头。
“这一次,可能时间要久一些。”男人的声音轻描淡写。
“哦。”沈小兔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一向沉稳的男人似乎有点沉不住气:“你不问我去哪?”
“小新,你去哪?”
“沈小兔!”
还在赌气中的沈小兔似乎一紧达到了不畏强权的境界,就连慕新砚已经带着严重警告意味的语气竟然也没有用了。
见沈小兔依旧没有松口的意思,男人微叹了一口气,认输:“我要去一趟米兰。这一次可能要在那边多呆一段时间,但是这段时间呢,你不能离开Iris岛。”
“为什么?”沈小兔抬头抗议。
“不为什么。”男人声音淡淡。
沈小兔低头,默不作声,心中却似乎是在暗暗盘算着什么。
两个小家伙见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也双双都闭了嘴,识趣地低头吃自己的饭。
慕新砚随意地吃了几口,从桌上的纸巾盒抽出一张纸巾轻轻试了试嘴,在桌下伸手握上了妻子的手。
温暖,带些粗粝。
“我走了。”轻浅的声音响在沈小兔的耳畔,她不由得怔了怔。
这一声道别,简单的三个字中似乎包含了太多东西。那种仿似最后的诀别一样的道别,让沈小兔心中陡然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到底要做什么去?”终于忍不住发问。
男人却没有再回答,解下了围裙,整了整理衣衫,便拿了包走出门去。
“慕小新!老子今天就和你卯上了!”沈小兔气急败坏地在身后大叫着,慕新砚没有再回头,径自穿过廊道,走出了大门。
银灰色的跑车向着不知名的方向疾驰而去,车内,慕新砚眸光淡冷,伸手打开了对讲机。
“我已经从家出发。”
“您的私人飞机已经在机场待命。”对讲机里传来了声音。
“好,谢谢。”
抬手一按遥控,前方海底隧道的大门应声打开,慕新砚一踩加速,飞驰而去。
男人走掉,房间里瞬时恢复了安静。两个孩子吃过了饭,牵着手跑去玩了。
沈小兔便开始坐不住。
虽然慕新砚嘱咐了她不可以离开那座岛,但是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就像是长了草一样,似乎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只想要出去。
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去看看父亲了。
拿过电话来,拨通了沈箫的电话号码,却是只响了一声便接了起来。熟悉的声音立刻传进她的耳朵。
“喂,您好。”
“爸爸,是我。”沈小兔听到父亲的声音,不知为什么竟有些哽咽。
“小兔?”电话另一端的声音似乎还带了些惊诧。
“爸爸,您现在在家么?”
“在。怎么?”沈箫的声音微微带了些疑惑。
“不怎么。”沈小兔嘿嘿一笑:“想吃您做的糖醋排骨了。”
沈箫心里一涩,想要让她回来吃饭,却又忽然想起那日慕新砚去上海接月白的时候向他嘱咐的话,为了不多添事端,沈箫便轻咳了一声,干笑道:“呵呵,兔宝乖,爸爸改天做好了给你送过去啊。”
匆匆又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沈小兔坐在那里,便已经暗暗决定了要逃出这个小岛回去看父亲。于是开始盘算着要怎么样出去。
她知道,慕新砚既然嘱咐了她不要离开,那么他就是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让她没有办法离开。
从窗子看了看停车场的方向,果然,所有的车子全部都消失不见,想必一定是让慕新砚给转移到什么地方,或者是干脆派人给开走了。
沈小兔皱着眉,在客厅内转了两圈,这才想起了自己前两天刚刚网购的自行车还放在一楼的阳台,心中一喜,连忙跑过去看,却发现……车子倒是还在,只是被换了新的锁,她现在身上的这把钥匙,早已没有了任何的用处。
沈小兔微微皱了皱眉,狡兔三窟,这个男人必定不会只有一把钥匙。而依着这个男人的习惯,必定不会把所有的钥匙都带在身上。
于是,找备用钥匙的行动开始。
沈小兔拉过刚刚从洗手间出来的风清,讨好地笑道:“风清啊,你上次不是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钥匙?”
风清微微蹙眉,不知道妈妈又开始抽什么风,淡淡点头道:“是啊。”
“那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呃,备用钥匙?”
风清这才了然,面无表情地抬腕看了看那块昂贵的阿曼尼手表,淡淡道:“妈,爸不是说过了不能让你出去的吗,您就好好地在家里呆着,准备我们的午餐吧。”
风清说着,便转身要走。
“哎哎哎……”沈小兔连忙扯住儿子的衣袖,又是“嘿嘿”一笑:“风清,你知不知道,妈妈和月白在维也纳的时候啊,有一个小男孩可喜欢月白了,整天缠着她出去玩……”
说着,沈小兔便看见了慕风清的眸色微微一沉。
清俊的眉微微一蹙:“真的?”
“是啊是啊!”沈小兔连忙嘻嘻笑着:“风清,你要是帮妈妈找到了备用钥匙,妈妈把他们的事情一点一点讲给你听……”
男孩冷嗤了一声:“妈,拜托,我用来对付爸的招数都比你高明多了好不好?”
沈小兔气结,一旁风清已经酷酷地上了楼。
好吧,沈小兔只好秉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精神,一个人去找。
目标是书房。
沈小兔进了门,便开始巡视四周。
偌大的书房,到哪去找?
书桌的抽屉?根本就不可能!他慕新砚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这样明显的地方?
不对不对,一定是保险柜之类的才行。
沈小兔眼神搜罗着整个书房,掀开了挂在墙上的壁画,搬开了靠着墙面的书桌……却是一无所获。
之后,卧室,厨房,甚至浴室……沈小兔全部翻箱倒柜地找了个遍,结果是失望而归。
没有办法,沈小兔再次上楼向两个孩子求助。
刚刚走到门口,却听见里面传来了两个孩子在玩电子游戏的声音。
“布局得紧密一点。”似乎是风清的声音。
“锅锅,这样可以么?”月白稚嫩的声音发问着。
“你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所以要谨慎一些才好。”风清一本正经地教育着妹妹。
一句话让沈小兔微微怔了怔。
似乎有什么在她的脑海中瞬间划过。
你能想得到的。别人也能想到。
别人也能想得到……
忽然,灵光一现,沈小兔立刻飞奔回书房去,打开书桌的抽屉。
果然,车子钥匙,隧道遥控器,全部都在慕新砚的抽屉里,安静地躺着,仿佛在对着沈小兔微笑一般。
没错,风清的缜密心思全部都是跟着慕新砚学来的。你能想得到的,别人也想得到。沈小兔想慕新砚这样聪明的人一定会把钥匙放在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而慕新砚也早已经料到了她会这么想。于是只是将钥匙和遥控随意地放在了抽屉里。
沈小兔欣喜若狂地将遥控放进了口袋,拿着钥匙去开了自行车的锁,便将车子蹑手蹑脚地推出了门。
嗯,路程很远没有错。不过在没有车可以开的情况下,这自行车倒也还顶了不少的作用。好在她住的地方距离沿海公路并不是特别远,所以半个小时之内赶到家里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沈小兔兴奋地按下遥控,进入海底隧道。
只去看一看爸爸,就回家。
她这样想着。
******
别墅大堂内。
沈箫独自盘腿坐在白色的长毛地毯上,用热水烫过紫砂的茶壶,放入茶叶,斟满了沸水。
滤过了三盏,最后斟入已经烫过的酒杯。
独自轻啜了两口,起身走到钢琴边,弹奏一曲《G弦上的咏叹调》。
这些日子以来,忽然间变成一片空白。
沈小兔和月白忽然从他的生活中抽离了出来,让他的生活开始变得索然无味。
常常会想起他的妻子苏离。她有着同沈小兔一样的眉眼和清澈的笑容,温柔地唤着他“阿萧”。她会用修长的指尖画出这个世界上她所认为美丽的所有事物,在她的眼中,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美的。
她画画好看,写字也漂亮,常常帮他抄一些他看到的不错的谱子,那些音符在她的笔下像是有了鲜活的生命一般,仿佛是跳动着的。
长指在琴键上跃动着弹奏出优美的音符,像是沉积了千年的悲伤,又像是已经释怀了的坦荡。
“叮咚。”门铃的声音响了起来。沈箫停了琴声,忙起身去开门。
门开了,站在门外的是一个高挑俏丽的女子的身影。
“姗姗?”沈箫看到她不免有些惊讶,“今天怎么有空来?”
悦姗姗浅笑着将手中的东西放在门边,“沈伯伯,小兔也好久没回来了吧?我代她来看看您。最近身体还好吧?”
“好,好……”沈箫看见悦姗姗来看他,开心得几乎合不拢嘴,笑吟吟地将她迎进屋来。“刚才兔宝还打了电话过来。”
悦姗姗浅浅一笑,走到沙发边坐下,“听说慕新砚去了米兰。”
“米兰?”沈箫皱了皱眉,“去做什么?”
“好像是有一桩生意吧。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悦姗姗轻描淡写地道。
“我可听说,慕凌峰现在就住在米兰。”沈箫脸上不由得现出了担忧之色,“新砚这孩子,该不会是去处理这件事了吧?”
悦姗姗掩嘴,睁圆了眼睛:“听沈伯伯这样一说,好像还真的有点像……慕新砚从前去谈生意的时候,都是订机票走的,可是这一次,乘得是私人飞机。”
沈箫皱了皱眉,沉吟了一会儿,道:“这件事还是先不要声张,既然慕新砚没有告诉我们,我们就都先装作不知道就好,我会派人在那边盯着点,万一有什么事情,我们再做行动也不迟。”
悦姗姗郑重地点了点头,又道:“沈伯伯,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什么?”
“当年您是怎么把月白救下来的?我们一度以为那个孩子一定已经……”
沈箫淡淡一笑:“其实,姗姗,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你不会明白。林微然已经做了父亲,想必他会明白的。”
悦姗姗脸上的疑惑更深了一些。
“当时知道了月白的存在,我就一直派人寸步不离地守在婴儿房的附近。”
“可是当时慕家也派了很多人在守着啊,但是也还是没有守住。”
“他们是在明处,我派的人在暗处。当时据我的手下说,是一个女人,身手敏捷得让人不可思议。他们没有来得及阻拦,却是一路追到了那个女人的去处。她将孩子交到慕凌峰妻子的手上,便消失了,但是有一个人拍下了一张照片,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得出她的模样。后来我带人一路跟踪到那艘游艇,才将她救了下来。”
悦姗姗听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么多的人,拦不住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的功夫很特别,是国内不多见的。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澳洲的特种部队训练的功夫。还有她所用的设备,也是国内几乎找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