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水花划开海面,往游艇快速奔去。
再看那游艇时,却见它与刚才相比,与码头的距离又远了许多。
游艇是慢慢往前游移的。
“慕总,他们到了。”
一双俊眸顺着这声音朝前望去,随着快艇愈近,他已看清了周若玲的脸。
目光却因此陷入沉思,慕凌峰为什么没有来?
也许两夫妇一人在明一人在暗,已经有所部署,只是他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却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对敌人的情况没有把握,这让他心中略有不安。
“慕总,只有周若玲一个人来了,我们的计划要不要改变?”
“见机行事。”
话说间,快艇的马达声已行至了游艇边。
而这时,却有一阵更加急促的脚步声往甲板而来。
慕新砚循声看去,走上来的是负责看管慕腾宇的手下。
他快步走到慕新砚身边,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
慕新砚面色一怔,继而怒道:“你们五个人还看不住一个疯子!”
手下立即退了几步,将身子几乎躬到了地上,“慕总,我们实在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把人偷走的!都是我们工作疏忽,请穆总责罚!”
“责罚你有什么用!”慕腾宇既已被偷走,他的所有计划便统统被打乱。
转念一想又觉得实在不可思议,慕凌峰和周若玲的行动都在他的控制之内,如果他们部署偷走慕腾宇,他不可能不知道!
如果偷走慕腾宇的不是他们,又会是谁来插手这件事?
“慕总,慕夫人到了。”这时,一直在身旁的手下低声道。
言中深意,并不只是报告这么简单,也是在提醒他不要让周若玲看出端倪。
慕腾宇不见应该只是十分钟之内的事,而这十分钟之内周若玲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中,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
慕新砚点点头,他自有分寸。
又一阵脚步声响起,周若玲被带到了甲板。
慕新砚扬唇轻笑,“大妈,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周若玲没工夫跟他寒暄,“慕新砚,快放了我儿子。”
果然,她还不知道慕腾宇已被偷走的事情。
“大妈,何必这么着急?”慕新砚仍是笑着,“我的女儿尚能跟奶奶同住几天,难道就不许我跟哥哥叙旧?”
他说得轻描淡写,周若玲却浑身发冷。
他事事比照几年前她的所作所为,难不成今天,他也会引爆这艘游艇?!
“慕新砚,”时至今日,她已做不到若无其事,“你已经把我儿子逼疯,你还想怎么样!就算为你的儿女积德,你也该放过我的儿子!”
闻言,一串笑声从慕新砚口中溢出。
他不是故意,实在因为从周若玲的口中说出这样的话,让人觉得太可笑。
“大妈,”他耸肩,“难道你没听过杀人偿命这句话?我今天就是要了慕腾宇的命,那也是再正常不过。”
“慕新砚!”周若玲便要冲上来跟他拼命,只是还没踏出两步,就被他的手下给架住了胳膊。
她只能用嘴尖声威胁:“慕新砚,你要是敢动我儿子一根头发,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看她,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头发被海风吹得乱七八糟,些许几缕甚至被唾液粘连在了口腔里。
往日的贵妇形象,早已荡然无存。
慕新砚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如果慕凌峰和周若玲真的有所部署,周若玲该不至于如此歇斯底里。
又也许,她现在的表现都是伪装,目的就是骗过他,让他放松警惕。
他略微思索,然后摆摆手,让手下将她放开。
“大妈,”他也不绕圈子了,“慕腾宇的命现在在你手里,你明白?”
“你……你想让我怎么做?”
很好,省却了他诸多废话,“我的条件其实很简单,但跟你说没用,必须要见到慕先生!”
“与我儿子有关的事,你跟我说是一样的!”
语气倒是十分坚决,但慕新砚捕捉到了她眼底的那一丝闪躲。
她在逃避着什么,又或者……她在心虚。
“大妈,”慕新砚一笑,“不是我不尊重你,但有些事的确只能跟慕凌峰解决。比如说,我把慕腾宇从疗养院请来这里,是因为他与慕凌峰的父子关系,而不是因为他是你的儿子。”
“你……”周若玲蹙眉,随即仍是语气坚决的道:“不要废话了,你爸爸能做决定的事情,我一样可以!”
她在极力避免他与慕凌峰见面,慕凌峰一定在暗处部署着什么,他的手下也听出了这点。
不用他吩咐和暗示,一手下从旁悄然离开了甲板。
如果不能查出慕凌峰的意图,也要做好自己的防御。
“大妈,”慕新砚继续道:“那很抱歉了,也许你一时联系不上慕先生,那我们只好等他主动来找你了!等他到了这里,我们再谈吧。”
说完,他便起身要离开甲板。
周若玲有些慌了,只有她才知道,慕凌峰根本不可能来找她!
若要一直这么等下去,最受伤的是她儿子!
这时,却见慕新砚的一个手下匆匆跑上甲板,“慕总,发现一艘游艇往我们这边靠近!”
顺着他的目光,果然瞧见一艘游艇往这边驶来。
慕新砚暗中侧目,却见周若玲也望着那游艇,目光却是迷惘的。
如果来人有可能是慕凌峰,她不该是得意和欣喜?!
游艇渐渐靠近,突然,那甲板上站出了一个蓝衣身影。
“是个女人!”在手下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慕新砚已然狠狠一怔。
一阵复杂的神色浮现他的眸底,有惊讶、有生气、有责备,也有……欢喜。
耳边,这才传来手下惊讶的声音:“慕总,来人……来人是夫人!”
周若玲不由紧紧握拳,如此她才能忍住浑身的颤抖。
知道沈小兔还活着是一回事,现在亲眼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当年那么惨烈的爆炸都没炸死她和慕新砚,谁能保证,他们现在的报复不会比当初更加惨烈百倍!
眼看着游艇越来越靠近,双腿发软的她,只能抓住了甲板的栏杆。
“把她接过来。”慕新砚声音平静的吩咐。
手下领命而去,但接来的不只是她,还有十几个身手矫健的保镖。一上游艇,他们便以最快的速度占据了游艇的各个角落。
不仅如此,那游艇里还下来了数只小船,亦快速从海上将他的游艇给包围了。
正当慕新砚的手下们惊讶不已时,沈小兔这才走上了甲板。
看着她一步步走近,慕新砚只有将这娇小身影揽入怀里的冲动。
好几天不见,这时见了,才更能体会思念有多浓烈。
只是,在距离他七八步时,她的脚步便停住了。
海风吹来她身上的清香,让思念在他体内更加躁动,“小兔,”他黑亮幽深的眸子将她锁定:“你怎么来了!”
沈小兔没搭理他,眸光淡淡的扫过他这边,又落在了周若玲的身上。
“大妈,”她立即发现了问题:“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周若玲恨然又怯畏的看着她,“当初的一切都是我教慕凌峰做的,你们要报仇冲着我来就行,不要伤害我儿子!”
沈小兔凝眉,“大妈,你以为我是来报仇的?”
闻言,讶异的不只是周若玲,慕新砚也眯起了双眼。
他已用眼神冲她询问了很多次,但每一次她都没有回应。
“你不是来报仇的?”周若玲不信,“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沈小兔微微一笑,“他是来报仇的,”目光斜了旁边那高大的身形一眼,又立即收回:“可我不是。”
“那你来做什么?”周若玲追问。
对于这个问题,沈小兔就回答得没那么痛快了。
她转而再次望住了慕新砚,“只有大妈一个人来吗?”
那眼神是在问:慕凌峰是不是被你抓起来了?
慕新砚什么也没说,只是轻撇了一下唇角。
沈小兔便知,慕凌峰根本没来这里,至于他和周若玲两人又在耍什么花样,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没关系,她可以等。
“大妈,”她继续道:“之前穆腾宇哥哥在新砚这里住得不太习惯,所以我把他接到我那儿去了。”
此言一出,甲板上的人都惊住了。
唯有沈小兔,依旧面带微笑,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不过他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总是吵着要见妈妈,我让人安慰了他好一阵,他才勉强肯吃一点东西。”
稍顿,她又不禁摇头叹气,“可好不容易吃了点,又马上给吐出来了。”
慕新砚一阵无语。
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兔子也学会装疯卖傻,惺惺作戏了。
什么安慰了好一阵!她从他这里把穆腾宇偷走,前后也不过半个小时!
闻言,周若玲却心如刀绞。
但她不能明白两人是什么意思,穆腾宇在慕新砚或沈小兔手里,到底有什么区别?
“你们…你们俩到底想要怎么样!”她愤声问道。
沈小兔耸肩,“大妈,今天只有你一个人…要不明天吧,明天再说吧。”
非常温和的语气,其实她的态度是根本不容商量。
说完,她便转身要离开甲板。
“沈小兔…”周若玲本能的想要拉住她,立即有两个保镖上前挡住了。
而沈小兔则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着,很快便消失在了甲板上。
“慕总…”一手下有所请示,却被慕新砚摇头制止了。
前后不到五分钟,沈小兔和她带来的人便都撤退了。慕新砚再清楚不过,她在短时间内是聚集不了这么多训练有素的人。
她身边能做到这一点且不露蛛丝马迹的,只有沈萧。
而既然沈萧出手,两人一定是有了缜密的计划。
至于今天慕凌峰的缺席,应该也不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吧。
慕新砚的目光重回周若玲身上,“大妈,”他对上她充满恨意的双眼,“你也看到了,现在大家都在等慕凌峰的出现。想要早点见到你儿子,不如回去把慕凌峰带来吧。”
手下的人会意,上前走到了她面前:“慕夫人,请吧。”
周若玲心有不甘,当然是不肯就这样离开。
于是,慕新砚把身子转了过去,他一点也不想看到她被人架着胳膊离去的丑样。
片刻,甲板总算安静下来。
“马上联系林微然。”突然,慕新砚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