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兔心中一惊,连忙睁开眼。
却忽地跌入了一潭幽深漆黑的眸光之中。
男人眸色冷沉,脸部清冷的轮廓线条紧绷着,似乎还带着些薄怒。
心中,不由得一紧,有尖锐的疼痛在某一处的细胞迅速地扩散至全身,让她不禁微微颤了一下。
“小……慕先生。”差一点有脱口而出那个不像话的称呼,沈小兔暗暗在心中将自己唾弃鄙视了一千一万遍。
居然还是改不掉。居然还是一见到他就会慌乱地无从思考,连他们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都已经完全忘却在了脑后。
男人冷冷地松开了她,沈小兔连忙站稳,低下头,垂着眸子再也不敢看他一眼。
他似乎在生气?
可是,无缘无故地在酒会上与一个已经没有关系了的女人发脾气?这样的道理似乎有些说不通。
可她还是怯了。心中不禁有些小愤怒,她一直都是这样怕他,现在即使是没有了关系,只要看到他,只要感觉到他在她的身边,就还是会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情绪并且惴惴不安。
男人定定地凝视了她良久,终于,眸中似乎在一瞬间喷薄而出了火焰,紧紧地钳着她纤细的手腕,向外面走去。
感觉到一阵微凉的晚风,沈小兔抬起头来,看到了满园紫蓝色的鸢尾花。
“Iris小姐既然将自己的名字都取做鸢尾,想必会很喜欢这花吧。”男人的声音冷冷地响起,让沈小兔不由得全身一颤。她转过身去,慌乱地望向那深邃的眸底,却什么也看不穿。
“Iris?”男人低哑的声音再次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在欧洲,鸢尾是自由的象征。不知Iris小姐,想要得到怎样的自由呢?”男子清冷的声音之中带了几分讥诮,让沈小兔心中狠狠一痛。
“慕先生,名字,不过只是个名字而已,只是一个代号。今天我可以叫Iris,明天我也可以叫Lavender(薰衣草),正如我就叫沈小兔而你就叫慕新砚一样,并没有什么具体的含义。”沈小兔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让它颤抖出来,尽量用自己可能做到的最平静的语气来向他解释道。
“哦?原来Iris小姐是这样冷静客观的人。如此说来,是慕新砚矫情了。”
沈小兔咬了咬下唇,没有出声。
小新,你可知道,我的名字,不过是为你而存在。
有你,它便是有意义有生命的。
没有了你,它便和这个世界上深埋地下的泥土一样,即使它有着再多再充足的养分,也永远见不到阳光。
没错,鸢尾花在欧洲,是自由的象征。但,小新,你忘记了,我的心,永远在G城。
而在这里,鸢尾是等待的象征。
“社长,原来你在这里!”一个声音的忽然出现,让沈小兔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偏头看去,白色的拱形门中走出一个身影,是曹轩。
“Iris小姐,您也在?”看到沈小兔与慕新砚站在一起,曹轩显然惊讶得不轻。他愣愣地看了看慕新砚,又看了看沈小兔,随即笑着对慕新砚道:“嗨,社长,我还正想着找机会给您介绍一下这位优秀的亚洲设计师小姐呢,没想到你们竟然已经认识了。真是太好了……”
慕新砚没有答话,只冷冷地道:“什么事。”
曹轩愣了愣,察觉出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于是干笑了两声:“哦,也没什么事,呵呵,社长,您忙,您忙着。我先回去了。”说着,便飞快地离开了这块是非之地。
沈小兔愣在那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社长……他消失的日子里,慕氏不是都停止营业了吗?难道……浅苍现任的社长就是他?
沈小兔纠结了好半天,才将自己依然一片混乱的大脑思路理清,这才在心中骂道:“沈小兔,你真是头猪!浅苍设计部的经理曹轩叫他做社长,他难不成还能是其他公司的?”
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多久,沈小兔才尴尬地笑了笑:“原来……呵呵,原来我一直都是在给你打工啊,真是巧,呵呵……”
慕新砚冷冷地睨着她,没有一丝表情,也没有说一句话。
“那个……慕……社长,今后还需要您多多指……”沈小兔话口未毕,最后一个“教”字却是生生地被堵在了口中,只留下了一声沉闷的低吟。
她冰凉的薄唇,教他狠狠地吻住。
力道很重,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柔,不,那根本就不是吻,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噬咬,沈小兔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唇瓣被咬破,口中立刻蔓延出了一阵血液腥甜的味道。
理智在一瞬间冲上了大脑,告诉她不可以这样!
沈小兔忽地睁大了眸子,却也正正地对上了慕新砚那双炽热滚烫却还蔓出一丝嗜血光芒的深邃瞳眸!
沈小兔心中忽然蔓上了一股羞耻,猛地一推,想要挣脱男人的怀抱。
却不想,迎来得是更加紧窒的禁锢,男人在身后环着她腰肢的双手力道猛地收紧,力道之大让沈小兔几乎难以呼吸。
慌乱而清浅的嘤咛在他的禁锢之下变成了沉闷的声音,沈小兔的身体不断地挣扎抗拒着,却似乎并没有任何的实效,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小新,别这样……”刚刚冷静的伪装在他的狂乱动作之中迅速瓦解殆尽,沈小兔慌乱地从交缠的唇舌之间挤出了几个艰难的字。
男人却仿佛是没有听见一样,着了魔般地继续着自己狂乱的动作,大掌在她的肌肤肆意地侵占着,性感的薄唇炽热地游离在她的唇瓣,脖颈以及精巧的锁骨。
“别……有人。”
沈小兔慌乱地出声,却是“砰”地一声,只觉得身后一凉,整个身子被重重地压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小新……”在这个时候,她似乎口中只有这两个字可以发出声音来。
男人却依旧不理不睬,似乎他的心中被某一种蛊控制住了一般,完全难以掌控自己的行为。
沈小兔只觉得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她知道这样不对,这样不好,不应该!可是她的小声提醒并不起到任何的一丝作用,亦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将他推开。
但是,更加可恶的却是,她竟然还在享受着这样的过程!他的触摸,他的吻。即使那吻几乎是噬咬,为她带来尖锐清晰的疼痛。
但是,如果这样的疼痛是由他来给予,她甘之如饴。
心中最柔软的某一处,终于还是败了下来。沈小兔微微阖上了眼睛,伸出双手环上他的脖颈,丁香小舌小心翼翼的带着香甜的气息探入他的口腔,试探着回应他。
慕新砚全身蓦地一僵,似乎对她的回应并无预料,狂乱的动作微微顿了一顿,下一秒,炽热的唇瓣毫无留恋地从她的唇上抽离。
沈小兔一怔,眸光中沉积的悲伤来不及掩去,被男人悉数收进眼底。
冷冽的眸光定定地凝视了她半晌,低哑的声音微微响起。
“月白……是权磊的孩子么?”他这句问话,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那语气让沈小兔心中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她要怎么回答?要说“是”么?
可是,看着他那双清浅的眸子,她没有办法对他说谎。
那双眸子仿佛随时都可以一下子看穿她的灵魂一般,让她完全没有胆量,也没有能力对他说谎!
于是,颤抖着声音,沈小兔轻声挤出了两个字:“不是……”
男人的眸色顿时变得更沉了。
“那么,这四年里,你还有别的男人?”声音嘶哑低沉,带着无以复加的心痛和难以名状的震惊。
沈小兔想开口说“没有”,张了张口,却最终,还是咬了咬唇,一句话都没有说出。
男人彻底松开了她,眸中的心痛和震惊已经瞬间掩去,取而代之的似乎是冷冽的轻笑,带着些玩味的讥诮。
“原来,Iris小姐,‘自由’的含义,是这个样子。”
沈小兔心中一痛,随即也努力地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冷静,抬头对上了他的眸子:“对不起,我并不明白,慕社长的意思是什么。”
慕社长。
这个淡冷疏远的称呼就那样将他们的距离拉得咫尺天涯。
克制住令人窒息的疼痛,和想要愤怒地将她压在身下看一看她究竟还能不能如此平静的情绪,慕新砚眸色微沉,冷冷道:“自由,原来和放荡是同样的词汇。”
“你说什么?”沈小兔唇瓣微颤,瞪大眼睛望着她。
“对不起,刚才是慕新砚冒犯了。只是我在想,一个女人,究竟是可以放纵堕落到怎样的地步。”
鄙薄的词汇讥得沈小兔几乎想要找个地缝钻下去。
慕新砚,你这个混蛋!
你怎么可以,怎么能够这样?
你有了家庭,有了妻子,有了孩子,我隐瞒,我远离你的视线,难道这样也不行么?
为什么还要用这样残酷的言辞来刺激我,让我心痛!
一种莫名的心痛和愤怒呼地一下在沈小兔的胸腔之中燃起一阵怒火,沈小兔放冷了脸色,恢复了四年以来早已炼成的冷静得令人发指的表情。
微微一笑,声音平静得让慕新砚听了都不禁有些怯了。
“慕社长,既然您对我的行为和秉性已经分析透彻了,那么我想也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了。我本就是这样的女人,如果您曾经有过那么一段的时间认为我不是这样,那么我可以很荣幸地告诉您,现在,您所看到的,才是真正的我。对不起,让慕社长失望了。”
冷冷地说完,沈小兔便在暗夜之中留下一个潋滟的笑容,柔美的黑发在夜色之中划出一道异魅的完美弧度,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第一次,以这样的高姿态从他的身边离开。
在他的心里,她或许早便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
抑或,这就是男人的心理,他现在已经遇到了更好的人,所以,便再也没有办法在心中包容她了吧。
何必留恋?或许,他们的生命尚可从灾难之中幸存,但是他们的感情,却早已经在那最后一次的相望之中死去。
拖着疲惫的身心向前走去,刚刚迈上了台阶,却只觉得身体一阵腾空,整个人似乎被人从身后抱了起来。
“啊!”沈小兔尖叫一声,却只觉得一阵熟悉的清香扑面,耳边,是狂乱而粗重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