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罗云带着部下巡逻,眼尖地发现前面帐篷后藏了一个人,他神色一凛,疾步向前,快速出手抓住了那人的肩膀,一把扭过来,呵斥道:“什么人?在这里鬼鬼祟祟?”
鹿盏言自然知道他来抓她,可是她等的就是他,于是裂开嘴笑了笑,“嘿嘿,我找你啊。”
罗云一愣,他认识她吗?不对!她是白日那个鬼鬼祟祟的医护!
“胡扯!你一个医护不好好照顾伤病百姓,大半夜来这里,我如何相信你不是细作?”
“这位军爷,我有控制瘟疫的法子。”
罗云闻言又惊又喜,却听她继续说道,“不过我有条件。”
“我如何相信你?”
鹿盏言翻了个白眼,这人怎么这点信任都不肯给?
“这样,你跟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罗云双十的年纪,常年在军营,鲜少接触女性,心中都是豪气万丈的家国情怀,哪有弯弯肠子去揣摩女人的心思,于是便乖乖跟着她后头。
来到小溪边,周围静悄悄,不远处是火光明亮的军营,正是说话的好地方。
鹿盏言摘下面纱,转过头来正正经经地说道,“首先,我声明我是很有诚意的。我家是医学世家,但是家里长辈不让女子学医,我是偷学成才,所以不方便以真实姓名来露面,但我可以告诉你控制疫病的法子。接下来我所说的法子,你可要记仔细了。”
罗云怔怔地听着她侃侃而谈,见她两眼清明炯炯,天上的星辰都不及她眼中的神采,突然觉得这个一脸雀斑的女子竟然也是可爱的紧。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不由得俊脸一红,脖子以上烧得厉害。
鹿盏言说完,见他神色怪异,“喂,我说的你都记住了没有?没听懂我就再说一遍。”
罗云有些烦躁,瞪着她,“我三岁便能过目不忘,十岁能文能武,成年那年便是帝都武状元,现任禁军统领,你说的这些我能一字不露全部记住!”
鹿盏言愣了愣,敢情墨钦池将禁军都调来镇压了……好在没有几个人认识她。
他个子高,又常在军营操练,比一般人魁梧,却又十分匀称出挑,而面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矮了自己一个头,偏偏气势汹汹不弱于他,让他有些气闷。
“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你帮我找一个懂医理的人,她出名,我出主意。事成之后,名声归她,金子归我。若不成,我一力担责。如何?”
鹿盏言自问这是个坐收名利的绝好机会,会有大把的人来。可是罗云却皱着眉一脸不相信。
“你若是说你为了那万两黄金而来,我是不会相信的。”
禁军统领果然不好骗。
“为什么不?我既然偷跑出来,就不打算很快回去。出门在外,总要点钱财傍身不是。等这里的事情完毕,我还要继续游山玩水,而且我的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那都要花钱的。”
罗云知道,能想出那么高明法子的人,必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虽然她长相算不得顶好,但是身上的气度教人难以忽视。
“好!你且等着我,明日我给你回复。”
“好!那击掌为誓!”
鹿盏言伸出右手,笑盈盈地看着罗云。罗云垂在身侧的右手动了动,却始终没有伸出来。这个陌生的女子,今日不过才见第二面,竟然这么轻易地让他平静的心湖泛起了涟漪,他是疯了吧?
嗯,应该是最近太累了。
见罗云黑着脸离开,鹿盏言丈二摸不着头脑,只当他性格怪异,不善与人交流。
回到歇息的营帐,苏凌正在账外等她,见她出现,一把抓着她往营帐里带。医护本来不多,为了谨慎起见,都是两两一间。
“怎么样?谈妥了吗?”
“还行。那统领应该是去给墨钦池汇报去了,成与不成,就看明天他能够找到合适的人选了。”
苏凌点头,“那明日先将要用的艾叶和醋准备好。”
鹿盏言伸了一个懒腰,抱着苏凌纤细的腰身,“苏苏,有你真好!我要抱着你睡觉!”
苏凌拍了拍她的头,“药丸吃了没有?吃了才能睡!”
说罢,从锦盒里取出一粒,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鹿盏言瘪了下嘴,捏着鼻子仰着头吞进去,“苏苏,这都什么药材做的?真的又难闻又难吃。”
苏凌看了她一眼,“我答应你来,是要在你好好吃药的前提下。所以,别跟我玩花样。”
罗云献计之后,一干人等又反复讨论佐证,随后同意了他先试点再大规模复制的建议。只是朔王很好奇,罗云在军中多年,若说拿手行军打仗排兵布阵,这他是相信的。但是对于一个罕见的瘟疫,却知道如此详细,而且还是他人揭榜之后转述他人的,这点他有些怀疑。
除非,那个揭榜之人,大度之极,将控制瘟疫的法子原原本本全部告知于他,而且还不怕他据为己用。天底下,真有这样的人?他倒真是好奇了。
朔王议事完毕,从营帐中出来,凉风吹散了些心头的浮躁,清醒之际,让沉淀在心底的那份想念更加清晰。她此刻在做什么?吃了什么?有没有按时吃药?
他心中有念想,鬼使神差朝医护的营帐那边看过去,总觉得那里有什么不一样。
“爷,可是有什么不妥?”
迟南不明就里,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除了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没事。她来信了吗?”
“算日子,要明日才会到。”
“让暗卫多看着点,她闲不住,总爱出去惹点事回来。”
迟南憋着一声笑,连连称是。他们出来已经将近半个月,他家王爷只怕已经是归心似箭了。只是这瘟疫棘手之极,如果罗云推荐的那位揭榜之人真的有办法,那倒是可喜可贺。
“爷,蓉城虽说大也不大,我们来了久,悬赏榜也张贴了那么久,怎么现在才有人来揭榜?难道也是沽名钓誉之人?”
“要么是千里迢迢而来的,要么就是沽名钓誉的。不管是哪一种,明日就能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