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离下个月初一,也就是腊月里初一只剩下短短的十天的时间,我费尽心思在唐笙的生辰礼物上,终于是有了一点头绪。
每日带着唐夏和青鱼跑到城外的农庄去,风风火火的布置,人手不够的话还会把二师兄也扯过去帮忙,他知道我这是帮唐笙庆生辰,心里自然也是乐得帮衬的,只不过大师兄一个人在院子里,谁都不敢带着他出来冒险。
说来奇怪,我每日在外奔波,回到府里都是很晚了,可是没有一个人告诉我唐笙哪一天有来找过我。
我还是很纳闷儿,难道那一日我将他关在门外真的惹怒他了吗?
十二月初一,在眨眼间就来临了,几天来日夜赶工完成的大作,在今夜将展开它神秘的一面。
这一日清晨,我遣青鱼到唐笙处去请他中午过来吃饭。特意让下人们把午膳布到了我的屋里。
唐笙应约而来,眼底虽有些疲惫,但却未能掩盖住他的好心情。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来见我了呢。”我有些赌气的说道,埋怨他为何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
唐笙笑着坐下,道:“我倒是听说有人拐带着我府里的几位得力之人日日往城外农庄里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每天都是鸡鸣则起,深夜而归啊。就算我来了,能看到谁?”
——借口!这都是赤裸裸的借口!
念在你今日生辰不与你计较便罢! 我清清嗓子,道:“不知唐公子有没有这个雅兴今日一同与我去农庄呢?小女子为了公子的生辰礼物,可谓是煞费苦心呢……”
我本以为他会欣然接受,却没想到他登时皱紧了眉头。
“桃之,今日宫中设宴,我在受邀之列,用完午膳就要进宫了。”
我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手用力的握紧了。
觉得可能还有一定的希望,又问:“你大约几时能回来?我们晚一些也未尝不可……”
唐笙越过桌子握住我的手,“今日设宴,排场浩大,不是一般的宴会,甚至……我和父亲会留在宫中过夜……过几日我再带你去,可好?”
我笑笑,心里却有着莫名的恐惧,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慢慢变大。
“没关系,只是很想你罢了,所以想到农庄去玩一圈,你既然有事,就去忙你自己的吧。吃饭吃饭,待会儿该凉了!”
唐笙放开我的手走到对面去,我这才发现,手心里一片冰凉。
午膳后我并没有多留唐笙,而是劝他早些进宫去,免得麻烦。唐笙走后我心跳越来越快,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康城大雪,天下必经大劫。这一句话,在我脑中久久回响。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我带着青鱼和两位师兄乘着马车前往了农庄,既然唐笙没有机会看这礼物,那便由我亲手为他打开吧。
这一日,出奇的寒冷。
守城官兵人数出奇的多,大约是宫中宴请,怕有人闹事吧。
可为何我如此紧张,总觉得今夜非比寻常……
在农庄用完了带过来的晚餐,收拾完桌子后,一行四人便来到了院子里。
二师兄拿出事先买好的蜡烛,由农庄门口一直摆放到草场中央,那里有我们这几日来搭起来的一个由鲜花编织的花门,蜡烛全部点亮后,最后一根蜡烛的火焰会烧到花门最下面的炮捻,远处的烟花即刻炸响,五彩缤纷地冲上了黑暗的夜空,在星月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绚烂。
最后一枚烟花消散后,整个花门都会燃烧起来,四射的火光几乎照亮了整个农场。
按道理来讲,花瓣是不能燃烧起来的,然而我特意在上面涂了一层油。
只是再如何特意,再如何费尽心思,最该看到的那个人都看不到。
青鱼在一旁犯着小姑娘的花痴,一直在拍手叫好,这与她本身根本不相符。
不过任谁都不会觉得这不美丽吧。
这一切结束后,我在欢声笑语中回到了唐府。进屋之前,大师兄握了握我的手,我摇头向他表示我没事。
我真的没事,只是很担心很担心。
担心我袖中这一枚亲手刻下的印章,找不到时间送出去。
屋内烛光熄灭后,我彻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青鱼告知我左相与唐笙两人一夜未归,就连唐夏都跟他们一起不知去向。
我紧张到了一定程度,腹中隐隐作痛。
什么东西的轨迹,仿佛悄悄在改变。
泷裕皇朝,泷裕帝三十年十二月初一,左相府与右相府联合众武将,在皇家专门设在皇宫中的朝宴上,推翻了这个如同裂了缝的鸡蛋一般的朝代。
孝嘉皇后之父,户部尚书林德阳欲护驾逃离皇宫,被左相府公子唐笙一剑刺死,孝嘉皇后和泷裕帝的十一位皇子、六位公主、后宫三十六位妃嫔,一律赐以鸩酒。
泷裕皇帝则是被右相砍下了头,鲜血染红了整个龙袍,年轻的右相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我得知这些消息,都已经是在接近晌午的时候了。
唐笙派唐夏回来通传,并将此事告知全国。下午的时候,康城内不是哀悼或是沉寂的气氛,百姓们就像是遇上了什么普天同庆的好事一般,大街上,他们在奔走相告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如同自己国家的军队打了一场毫无悬念的胜仗。
可是我,并没有他们那么开心。
康城大雪,天下大劫,说的恐怕就是这个吧。难道唐笙他,真的觊觎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吗?他那样淡淡的一个人,也会为了权力与那些莽夫们一决高下吗?
我们谁都不知道,祁宋是左相门生,亦是二十四年前被抄家灭口的护国大将军祁峰之子。
那一家一百三十一口,唯一活下来的孩子。
常年驻守边关的虎贲将军李震、常鹰两人自北地率十万边境大军向康城而来,接应左相的人马。十万人在城外扎营已有月余,却无一人知晓。
南部水师将领曾若凡、陈骁寒率五万人马自东海向康城而来,时刻准备着有昌河进军皇城,以防止康城内的水师耽误左相他们的计划。
这一切的一切,周密的安排,残忍的杀戮,可怕的计谋,让我心寒。或许唐笙身上那种偶尔显现的肃杀的王者之气,并不是装出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