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本可以逃跑的,唐笙告诉我。
“他的武功很高,如果他想要逃走,祁宋根本不能奈何的了他,可是他依然选择留下。或许这才是他最好的归宿吧。”唐笙如是说,眼眸当中也带着一丝不解和疑惑,但是表情是了然的。
“这不是他最好的归宿,”我的泪水划过脸庞,很快就湿了大半个面颊,“那是他不得不做的选择,他用了一生的时间和祁宋争夺,最后一刻,却用生命保护了他最想要保护的人。”
“这份情意是祁宋毕生还不完的债,他虽然赢得了皇位,却彻彻底底的输了。”我想起几日前高台上的秦牧,即使胸口被箭刺穿,他仍旧没有倒下。
时至今日,我也难以接受那个会发自内心的对我笑的人已经走了的事实。
我们乘了几艘船出了澜江,在昌河和陈河交界处的渡口那里上了岸,改乘马车向东来到了巫地。
在渡口与祁宋话别时,我还是劝他不要将秦牧的骨灰带回皇宫。
“这不是带回皇宫的,这是我……带在身边的。”祁宋呆呆的望着手中的盒子,喃喃回答道。
我听他这话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可还是壮着胆子说了一句:“你的身边,就是那个冷冰冰的皇宫。秦牧他……不想这样被寄养的。”
祁宋攸地抬起头来,眼底全是冰冷,唐笙一下子站在我身前挡住了我,一句话也没有说,我不知道现在他们在做什么。
祁宋长叹一口气,随即唐笙就让开了他的身子,好像一瞬间就老了很多。
“朕知道了,你们走吧。”这一次,他没有说“我”,而是说朕。
他应该放下了吧。
马车里,我被颠的南北不分,仍不忘问问唐笙他觉得祁宋会怎么做。
“他知道该怎么做的。”唐笙揉揉我凌乱的头发,宠溺地看着我,“你不用担心了,他们互相之间那么了解,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结……秦牧肯让祁宋杀死他,就说明他已经放下一切了。现在的他们,对于对方来说都只是二十年前的两个孩子。”
我和唐笙、唐夏、青鱼一路走走停停到了巫地,这里是唐夏的家乡。
巫地与别处有些许不同,这个不同既可以说是小不同又可以说是大不同,因为生活习惯和环境的差异,这里的人通常要比别处的人矮上半头多,无论男女,一概很矮。
听到唐夏自己欢乐的讲这件事情,我和青鱼都不自觉的对视一眼,随即瞄向滔滔不绝的唐夏。
——这厮是如何长这么高的???
唐笙像是也忍不住了,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满脸堆疑地说:“介不介意先给我们解释一下你如此挺拔的原因?”
唐夏好像有些微的疑惑,然后看看自己,摸摸手臂和脸颊,随即笑着说:“奥,公子你说这个呀!”
我和青鱼往前爬了一爬,想要听得更清楚些,可是唐笙一把将我拉回了他的怀里,青鱼看着我懊恼的样子奸笑了一下,然后继续把头转过去,听唐夏说。
“我大概属于异类了吧……父母的身长和这里大多数人一样,但是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公子带走了啊,没有喝这里的水,吃这里的东西,所以才会这么……嗯,挺拔吧。”唐笙眉眼中带着飞扬的色彩,显示着他现在很欢乐。
我听到他说挺拔的时候很想笑,然而青鱼好奇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是你父母都那么矮,这个难道不是应该随着长辈的吗?”
这倒是个我未想到的问题。
“嗯……我记得好像我娘告诉过我一次,应该是这里的水的问题,一直喝就会矮,年轻的时候如果再喝别处的水就会继续长高,反正就是很神奇!那时候我刚被公子带走,到了康城里发现那些同龄的孩子都要比我高,后来练武饭量也大了,筋骨都抻开了,然后长得好快……左相都说半月不见我就会长好大一截。”
我望向唐笙,一脸求证的表情,他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我记得……当时刚刚带他回来,是在巫地北边的一个寨子里,当时他的确是……嗯,很矮,我比他大三岁,他却好像比我小六岁一样的矮。”
……好想笑……一个身长七尺相貌非凡的男儿,曾经竟然是个矮子……
用力控制住不断上扬的嘴角,我问:“我们现在去哪?我好饿啊。”
唐笙一刮我鼻尖,“你到底是什么做的啊?这么能吃?”
撅嘴,“好想念于师傅做的糕点……嘶溜……”故意做出流口水的声音,“好香好甜好松软……”天哪不能再想了不然会归心似箭的!!!
马车伴随着马的一声嘶鸣停了下来,车夫掀开帘子喊了一句:“几位年轻人,到啦!”
唐夏先我们一步跳下车,直直朝门内奔去,边跑边喊:“阿爹阿娘!我回来了!”
我看着唐夏这么快乐,自己也快乐了起来,转头看向青鱼,那厮早就不知羞耻的望着人家的背影咧嘴乐上了。
戳戳她腰眼,说:“嘿,姑娘,见未来的公公婆婆可不能这么不收敛啊。挺胸收腹,端庄点最好。”
青鱼瞬间红了一整张脸,低下头不再看唐夏。
老旧的屋内迎出来了两位中年人,唐夏站在他们面前正在一番嘘寒问暖,完全忘了我们的存在,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唐夏真的好高好高……
就像是马和骡子的差别……
——再一次比喻失当了……||||终于,唐夏在无话可说的时候记起来了一直“默默无闻”站在他身后的我们,一拍脑门,火速站到我们身边一一介绍,“阿爹阿娘,这个是唐公子,已经长大了认不出来了吧,这位是桃之小姐,公子的未婚妻,这位是青鱼,我的好朋友。”
唐夏的阿爹阿娘看到唐笙好一阵感慨,随后竟然屈膝想要行礼,唐笙一把扶住两位长者,道:“不敢当,即使论辈分也理当由唐笙给二位行礼。莫要折煞了唐笙,二位身体可好?”
“好,一切都好!”唐夏的爹握住唐生的手,眼角带着些许的皱纹,那眼神竟是难寻的清澈透明,像是刚出生的孩子。
我们被邀请进这间低矮的屋子,虽然是这样,屋内并不乏明媚的春日阳光,而且屋内很宽阔,并没有外面看起来那样的沉闷拥挤。
巫地人灵活的运用了他们的智慧将自己的家园做的独一无二,别有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