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唐笙自己知道对不起我,又或许是他明白我对他的嫌弃,又或许是他实在是不愿意看到我,再不然就是自那一次摔夜壶掉眼泪之后他不好意思面对我,反正他这些日子都没有出现在我面前。
我非常着急,作为他的客人,并且是一名被他限制住的客人,我只有通过他的同意才能出去。上次一番撒泼打滚非但没有获得出行自由,反倒被更加严格的软禁了,所以我觉得,对于他这种人,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
当我向二师兄表达我的看法时,二师兄这榆木脑袋居然说出了让我惊讶的话语,他说:“你确定他真的吃软的这一套吗?”
……我怎么就忘了,向唐笙这样精明的奸商,往往是软硬不吃的!
我顿觉心口绞痛,出行无望了。
“其实吧,我觉得呢,小师妹啊,你要认清形势。”二师兄拍着我脑袋说。
“啥形势?”
“你看啊,师兄给你分析一下。”二师兄撸起袖子,准备开始他的高谈阔论,“我觉得呢,咱们三个现在住在唐府,人家唐大公子承担我们所有的花销,这样算下来就得多少钱?而且我们还过得这么奢侈,出行有马车,吃饭有山珍海味,平时还有仆人伺候着,人家唐公子其实不容易。小师妹,我这么说你能懂吗?”
我把头点点。
“诶,你看这多好,懂了不就好了?人家为了给你养伤更是数掷千金,这份人情我们都还不起。就算人家是因为怕你又受伤,又花他的钱治病,那不也是应该的嘛,对吧?”
我又把头点点。
“诶呀,小师妹,我发现你在唐府住这两个月来都变得通情达理了,真的!我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我要去跟大师兄说一声,太不容易了,我真是,哎,说多了一脸辛酸泪啊……”
然后我看着二师兄就这么离开了我的闺房,没有说一点有价值的话。
怒,于是再次抛出了枕头砸向了门边。
第二日,我在门口挂了个牌子,上面写道:闲杂人等及狗不得入内。
可是这一日,唐笙来了,他把牌子摘下来拿进我房里,放在了桌子上。这个时候的我,正拄在榻上嗑瓜子,地毯上满是瓜子皮。
唐笙再次看到我的邋遢样,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皱眉,径直走向我。
“桃之,闲杂人等指的是什么人?”
我抬头瞥他一眼,“谁不让我出去玩谁就是闲杂人等。”
“那请问,狗是怎么回事?”他玩味的看着我。
我咬住下嘴唇,没敢说出那句——也是你。
“算了,我听说你特别想出去玩?”他稍稍靠近一点说道。
我瞪他,“那又怎样?不行啊?还不许人想想啊?!”
唐笙非常雅观地笑了笑,说:“我今日带你出去玩,可好?”
我顿时一脸崇拜的看着他,转而又觉得他一定是在耍我。
“没骗你。今天姚筝陪他爹出去应酬,早上派人来送信说是今日不过来了,要你明天等他。你要是不愿意出去的话,我就不勉强了。”
我一下子站在了榻上,把手中的瓜子尽数抛出去,喊:“谁说我不愿意了?!我乐意着呢!等一炷香!你先出去!”
一炷香功夫后,我直接蹦到了唐笙面前,他看着我笑了笑,迈开步子,“走吧。别太晚。”
我一扫之前与他的不愉快,麻利地跟在他身后上了马车。
“唐笙,我们今天去哪?”我问。
“法门寺,去上香。”
可以这样说,十九年来我从未进过寺庙,因为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信这些佛啊菩萨的,所以今次的上香还是比较吸引我的。
马车停在法门寺所在的灵山脚下,我和唐笙下了马车,徒步走向了位于山顶的佛门圣地。
这一程,艰苦跋涉的我好不辛苦。等到了寺里,我已经累的直不起腰来,连喘了好几口粗气。而唐笙脸不红心不跳,气息一如往常。同样是习武之人,为什么我们差距这么大??!
“你的体质有待加强,进去吧。”唐笙淡淡说道。
什么体质有待加强!简直就是耍我呢!哪有人出来玩要走这么久的?!
“还愣在那干什么?快走吧。”他回头冲我说道。
我缓缓迈步,跟在他后面。
进了大殿之后,地上摆的软绵绵的垫子真是救了我一命。我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上面,唐笙看了也不责怪我,自己拿起一炷香,拜了拜便拖我离开了大殿,走到了寺庙深处的一个偏院。
刚进院门,瓢泼大雨倾倒下来,身上立刻就湿了。唐笙也没能逃过去,扯住我就奔向了其中的一间屋子。
随从们都进了另外几间屋子。
我心中大悲,为什么打从我搬出桃林之后每次出门都会遇上倒霉事!!
“你看吧,桃之,无论是谁跟你在一起总是会不断的出状况。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命格,太克人了。”唐笙玩笑说道。
我第一次见他笑得如此开心,可是我听了他的话之后非常的不爽,于是回道:“明明是只要跟你沾上边就会触霉头好不好?!”
“好好好,我不跟你争。今天这雨这么大,闹不好要发山洪,我们可能得在寺里过夜了。你擦擦身体,稍后我会让人为你送来一套干净衣服。我先到隔壁去,小心点,别着凉。”
我看他居然这么好心也就没再跟他掰扯,摆了摆手,目送他出去。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有一个小和尚给我送来了一套尼姑穿的衣服,我挣扎好久穿上,发现这衣服很合身,而且我穿上居然出乎寻常的好看。
难道唐笙是在暗示我,我永远都嫁不出去了吗?!
大雨还在下着,我沿着屋檐底下蹭到了唐笙的屋子,推开门走进去,发现他刚刚穿好衣服。
很明显,看这灰不拉叽的颜色,他穿的一定是男款。
为什么唐笙穿什么都那么好看?!难道他也注定一辈子没有媳妇吗?!
“还可以吗?我第一次穿。”唐笙问。
“还不错,啥时候开饭?我今天饿着肚子出来的,就吃了一把瓜子。”我按住汹涌的肚子。
“马上,一会儿唐夏就会派人送来。寺里都是些斋菜,将就着用吧。我知道你无肉不欢。”
……你究竟还知道多少事?!
如果我今天没有和唐笙一起出来,那么我的晚饭将会是大鱼大肉,而现在,因为我实在是太贱了所以才会跟着他来寺里上香,也因此才会吃这一顿无滋无味的斋菜。
我正嘎嘣嘎嘣地嚼着蒿子秆儿,眼见着唐笙给我夹了一筷子没有削皮的茄子,我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
“我不吃没削皮的茄子。总觉得嚼不烂。”
“嘶,”他皱皱眉,“这么大了还挑食,快吃,晚上睡觉前再饿了可没有人给你找饭吃!”
我一阵纠结,到最后还是乖乖地把碗递了过去。没办法,为了我不会半夜饿醒,丢人的出去找吃的,我还是决定接受这一筷子没削皮的茄子。
即使吃的是斋饭,我仍旧撑得一愣一愣的。最后靠在椅子背儿上,一个劲的忍住不打嗝,喝了一口茶水之后就溜回了自己屋子。
走到门口时,听到身后唐笙一阵轻笑,他说:“夜壶在床底下。”
听闻此言,我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唐笙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生意,和官场上的人打了那么长时间交道,我自然是斗他不过,可是我为什么要自不量力地把他视为我的死对头?每一次和唐笙说话,最后都免不了要一身火气。
我愤愤离开,摔上门。爬到自己的床上,没有洗漱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