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十七国舅(5)
慕奚2019-02-26 01:193,365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这一曲凤求凰,权当在替自己赎罪好了。

  安雪洛拂过第一根弦时,她那样想。琴音空灵,不绝于耳,时起伏,是低落,跌宕婉转,如珠落玉盘,参差错落,又如万马呼啸,奔腾千里,时而入在江南听小桥流水,时而又如至塞外看长河落日,采卿听这琴曲自是知道是凤求凰,宫中弹这曲子的大有人在,而她以往所听的凤求凰都是情意绵绵,你侬我侬,而今日安雪洛所奏这一首,让她有了别样的感受。其中感情,岂止一种,千种万种都有了。有悔叹,有不舍,有缱绻,有无奈,有失意,又有无限眷恋。

  一曲终毕。

  “人好曲更好。”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陌生的声音,那声音化着春风,闯入她的耳畔,不带一丝防备。

  她转首,只见一身白衣胜雪,立于梨花千朵万朵之中,腰间翠玉轻晃。

  “见过十七国舅。”

  安雪洛还盘腿坐在那里,并未有起身行礼的意思,只是采卿莫名便见到了如谪仙一般的人儿站在那里,半晌未曾回过神来,听到自己的主子开口,才知道自己犯了大罪,忙跪在地上,这位便是今日回朝的十七国舅,比传闻之中更胜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奴婢万死,求国舅爷宽恕。”

  “算了,你既无心,我何必怪罪于你。”

  “谢国舅爷,谢国舅爷。”采卿长舒一口气,这位传闻中的国舅爷,不仅容貌脱尘,更是有着一颗如仙如神的仁爱之心。

  “若我没有猜错,你便是皇上的新纳不久的洛妃。”他浅笑,单手抚上梨树。

  这是废话。

  安雪洛那一刹那是这样想的,他进来的时候不应该看到门口雪落阁三个大字了么,莫非,他是文盲?

  “回国舅的话,正是。”安雪洛不看着他,继续抚弄着手中的琴,只可惜这会儿发出的,只能是噪音。

  “本姓慕容,名逸轩。若是不介意,唤我慕容便好。”

  “自知尊卑有别,不敢。”

  慕容逸轩听了这话,神色一怔,却又笑如春风,转身道:

  “曲子不错,琴更好,只是性子不好。”

  待安雪洛再回首时,已是人去影空,只留下淡淡的清香缭绕在四围。为什么这慕容逸轩给她的感觉,徒有不善,她只当是自己想多了好了,可他一脸笑意,看上去,便是菩萨心肠的好人,刚才对采卿也是没有过多苛责,定是自己想多了。

  十七国舅府。

  “还是没有消息吗?”男子倚在狐裘榻上,凤眸微眯,嘴角轻轻敛气笑意,却如鬼魅一般,捉摸不透。

  “属下无能,属下……”黑衣女子跪在地上,未敢抬头。

  话音未落,一把金色的利剑便抵在了她的脖颈之处,若是再近分毫,便可将她的血管割破。

  “我说过,我不喜听汝说这样的话,若是再有下次,此剑之上,必染汝之鲜血。”

  此刻,谁也不能将眼前这个手持利剑,如邪如魅的男子与白天那个温润如玉,眉目如风的男子联系在一起,可偏偏,他们是一个人,从未改变。

  “属下定倾命以赴。”黑衣女子跪在地上,脖子上已有了浅浅红印。

  “滚。”

  半晌,男子从喉中挤出一个字来,重重将剑丢在了地上。

  “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我找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不出现,我当初就不该放你走的,呸!我就算把这人间翻过来,也要把你找出来!就算你死了,我也要毁了十八层地狱,把你找出来!”慕容逸轩握住玛瑙酒杯,饮下一口酒,突然眸中一冷,寒光乍现,想到了白日的安雪洛,更准确的是,想到了安雪洛手中的琴,“倒是应该好好利用。”脸上又猛地浮现出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来,饮下一杯酒入腹,再松手时,就被已然化作粉末,落在地上,晃着或明或暗的光。

  天色渐晚,宫中也慢慢冷清了下来,大臣们多是喝了上了头,出了宫回家休息去了,今日可惜了未曾得见自己的哥哥和大嫂,夕阳垂落,染红了半边天,美得有些让人晕眩起来。

  “皇上驾到。”

  门外人突高声喊道。

  安雪洛心头一紧,他这时候怎么来了,来吃晚饭?她又兀自摇头,看来不像。

  “你来做甚?”安雪洛见他进来了,劈头盖脸的问了一句。

  “如此没有规矩,见了我也不行礼?”墨染挑眉,半边脸映着夕阳,显得格外通透动人。

  “不是你说没人的时候不用的吗?回答我,来做甚?”安雪洛漫不经心的答着,顺手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赌约的事情。”墨染接过瓷杯,抿了一口,只觉得一阵冰凉,禁不住拧了拧眉头。

  “哦?”安雪洛也饮下一杯茶,抬首望他。

  “你输了。”他斩钉截铁的说出这三个字,这个结果不容更改。

  “哦,你也没赢。”

  “你输了,反之,不就是我赢了吗?”墨染俯身,双手撑在说上,凑近她几分,眸中闪过的光芒分明散发的算计的意味。

  “你……”安雪洛差点没把那口茶喷在那张洋洋自得的脸上,只不过,咽了口茶,马上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说吧,要我帮你干什么,是灭了我爹,还是灭了我哥,还是灭了我安家?”

  “原来在你眼中,我便是这样的人。”他起身,面上的表情有些悲怆。

  “没有。”她以为自己的话真真伤了他,可转念一想,他又岂是那样容易受伤的人,“就是快了。”

  “陪我出宫。”

  啥?出恭?这……安雪洛觉得这趣味未免太恶劣了,出恭,她陪他去出恭,成何体统,她是在接受不了,真的!

  墨染的脸随着她的表情,一阵红,一阵青,一阵黑。

  “咳咳,去宫外转转。”他补充了一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下次把话说完整了。”安雪洛把头转过去,咧着嘴笑开了花。

  “你想成什么了?”

  “没有,没有。”安雪洛觉得此刻如果把刚刚自己想到的东西说出来,他会不会一怒之下一把掐死自己。

  “那你快去将这身衣服换了,三刻之后,我来接你。”言罢,墨染扯了扯衣角,正了正脸色,十分严肃地从屋内走了出去,门外的婢女看皇上的脸色不是很好,还当真以为自己的主子又没有分寸惹恼了皇上。

  安雪洛很无力的打开衣柜,柜中的宫装便是绮丽炫目,件件繁琐复杂,若是要出宫,这样的衣服断然是不能穿的,可自入宫以来,便没有几件轻巧简单的衣服可以穿。安雪洛乍一想,仿佛想到了什么,打开了屋内的一个木箱。

  三哥送的,江湖必备!

  里面正有一套合身的男装,轻巧方便,传出去又不会惹人生疑,便穿这一件好了。

  三刻之后,他果然是来了。

  安雪洛迎着满院子宫女的惊愕之色安然踏出了雪落阁,到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参见娘娘。”驾车的是个面生的太监,只是见了她先是一怔,后才想到要来行礼。

  “皇上呢?”

  “皇上在车内,娘娘,请。”小太监掀开车帘一角,安雪洛往里面瞥了一眼,看上去是极为朴素的马车,车内却是一应俱全,从茶具到软枕,坐垫看上去都是极为软和的。她愣了半晌,听见车内的人轻咳,才恍然抬头。

  她见到了墨染。

  一头青丝松散的束在身后,一件淡青色的长衫,腰间挂着一块色相很是普通的玉佩,手中轻握着一把香木折扇,眉眼温和,微风掠过,青丝舞起,像极了人间寻常人家的男子,一如记忆当中那样清澈,一双漆黑的眸子亮的出水,通透无比。天色已然昏暗了下来,却显得他的眼眸尤为光亮。墨染倒是没有被她的一身男装所惊住,一切,仿佛意料之中。

  “想什么,还不上来。”他浅笑。

  是她从所未见的笑容,暖暖的,似微风一点一点拂尽心坎里。

  她回神,三两下便进了马车,车内,一阵尴尬。

  是他先开了口,他说:

  “这样,倒是很适合你。”他用淡淡的目光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她却不自觉的脸红了起来,似乎被他这样看着,很不习惯。

  “你不怪我?”

  “怪你什么?”

  “怪我有失大雅,不成体统?”

  “体统是什么,出了这宫门,你我便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了,哪里需顾及那样多的体统。”

  他右腕一转,旋即打开了手中的扇子,扇面,是一副泼墨山水画,画旁,题小诗一首,淡雅精致,是民间街头随处都能看到的折扇。

  “扇子很不错。”

  “哦?是吗?”他垂首,细细盯着扇子看了一会儿,又言:“上一次出宫时在宫外买的,安兄若是喜欢,这里还有一把,给你便是。”他不知何时又从哪里拿出了一把折扇,递到她手上,她愣了许久,才讷讷地接下了扇子,眼前这个和煦如风,淡雅如烟的男子,当真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墨染吗,不像,不像。

继续阅读:第十五章祭花偶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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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后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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