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雪洛在一片昏沉中醒来,自己坐在马车里,左肩还是有些发疼,但是体内的毒看样子已经是解了,就是她还是很不解,为什么那毒一定要用男身处子之血来做药引,这……这样不太好吧。墨染看见她的眼睛微微睁开,靠在她对面用浅浅的眼神看着她,既无宠溺,也无平日寒颤人的冷意,很舒适,就像打在马车里的阳光一样舒适。
“咳咳,我问你个事情行吗?”安雪洛与他对视,轻咳了两声,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
“说吧。”他轻轻一笑,别过头去,看向窗外。
“那个,那个你问过大夫没有,药引何必要用那啥做药引?”安雪洛知道自己这会儿说着话时机很不恰当,但是,好奇心是会憋死人的。
“至阳克阴。”墨染的头一直往外看,安雪洛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觉得一股窘迫之意由他的身体向四周发散。
“哦。”她淡淡哦了一声,阖上眼睛,不再说话。
“你父亲那里我会与他说的,只是你回去的消息,断然不能走漏出去,要杀你的,和要杀我的到底是不是一个人,我还需要弄清楚。”墨染还是在自顾自的说着,安雪洛却已然熟睡了许久,待墨染发现的时候,他只看到了她脸上涌起的恬淡的笑意,他想,昨夜,若是自己真的再迟了一些,她,是不是就真的离开了。
有一种爱,叫做日久深情。
他不知道这样说是对还是错,他只觉得,自己真的放不下她了,怎么都放不下,听到她有事,他第一反应是去找她,他从未这样害怕过失去,他曾经坚信着有失必有得,可是,失去了她,他觉得,再得到什么,都是徒劳了。还好,这一次是不幸中的万幸,若是没了她,他也没有勇气去想那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是我上辈子欠你了吗?”墨染拂过她额前散开的青丝,喃喃道。
“是我欠了你。”安雪洛突然嘴唇抽动了两下,其实,她说的不过是梦话,他却当了真。
“既然如此,这辈子,你就留在我身边还一辈子好了。”墨染不禁笑了起来,食指拂过她的脸颊,熟睡中的人儿没有回应,似乎是默认了。
抵达安府的时候,墨染轻轻叩开安府的后门,出来开门的丫鬟先是为之一怔,后又一种无比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麻烦姑娘通报一下,小生求见你家老爷。”墨染从马车上下来,拱手作揖。
“公子,我家老爷可在气头上呢,你……”姑娘看他生的如此脱俗,好心劝慰。
“无碍。”墨染回礼一笑,青衣上的血迹早已消失不见。
“那好吧。”丫鬟先是关上门去,进府通报去了。
“老爷,老爷,后门有位年轻的男子求见。”
府中的人已是一夜未眠,已经过了一夜,却还是不见安雪洛的踪影,出去搜寻的人找了数遍也是没有寻到,安颂儒已渐渐由最初的怒不可遏变成了忧心忡忡,自己的女儿,当今的贵妃,莫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
“谁!”安颂儒的神经蹦到了极致,差点从椅上摔了下来。
“一位公子,穿着青衣,只是说找老爷有些事情。”丫鬟羞涩片刻,“长得甚为脱俗。”
“不见不见……”安颂儒正欲回绝,旁边安承俊却插了话,“爹,旁人求见断然不会走后门的,说不定这男子是知晓小妹的消息。”
安颂儒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灵光,“快带他进来,快!”
“是。”
“不不不!我亲自去,我去后门!”
安颂儒疾步走到后门时,墨染正倚在马车外面,一脸散漫之态。
“皇!皇上!”伴着声音出来的是安颂儒扑通跪在地上的声音。
墨染缓缓抬首,扫过他一眼。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去吧。”
“是是是!”安颂儒连声点头称道。
墨染从马车里抱出了熟睡中的安雪洛,快步进了安府,安颂儒暗暗抹了一丝冷汗,雪洛竟然,竟然是和皇上在一起的,一颗悬着心总算是放下来了。可一进了屋子,墨染那一番叙述,让他那颗小心脏又悬住了,竟然,竟然,有人要杀自己的宝贝女儿,什么人这么大胆,这还要不要命了!安家的女儿岂是他随随便便可以动得了的!
“丞相不必担忧,雪洛既是我的妃子,也是我的妻子,这件事情,朕定会给你给她,给你们安家,给自己一个交代,只是此时她还不能回宫,更不能让人知晓她已经平安的消息,所以只能暂时藏匿在安府之中了,接下来戏码,还请丞相配合配合。”墨染坐在主座上,慢慢饮下一口茶,云淡风轻。
“是,皇上说的是,这件事情,臣一定不会透露半点风声出去的。”
“那照顾雪洛这件事情……”墨染深知交给普通的丫鬟奴婢去照顾定是不行的,必须要找个靠得住的人来。
“皇上,就让臣妇来吧。”卞玉珏跪在地上,请命照顾安雪洛。
“你?”墨染把弄着手里的瓷杯,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可是雪洛的大嫂?”
“正是臣妇,臣妇虽不是中原人士,却深知这件事情其中的利害关系,雪洛交托给别人照顾,我也不放心,还请皇上……”
“允你便是。”墨染曾听闻这位安家长媳的事迹,荒漠女子,性情执拗,却不善攻心机,而对于这个自己夫君的亲妹妹更是疼到骨子里,安雪洛交给她,倒也让人放心。
安雪洛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这是到了哪里,刚刚不还是在马车上的吗,可醒来看到的竟然不是墨染,是自己的大嫂了,什么情况,中间又发生了什么!
卞玉珏只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她完完整整讲了一遍,又将这出引蛇出洞的戏码告诉了她,安雪洛听的直乐呵,这下子又要看好戏了哟喂。
“大嫂,我饿了、”安雪洛捂着肚子,肚子饿得直叫,已经很久没有吃动了吧。
“我这就去给你端碗粥来,雪洛你等等。”卞玉珏听到这话,宠溺的抚了抚她的头,关上门出去了。
安雪洛不得不佩服还是墨染多长了一个心眼啊。
“呀呀呀,狐后,别来无恙啊。”
屋中猛地飘来一阵男音,不是墨璟斯的声音,这人,这人竟然知道,她的身份!安雪洛心头一紧,怎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谁!”安雪洛顿时惊醒起来。
“妖后那么紧张干什么,人家出来便是。”
安雪洛听到人家二字,鸡皮疙瘩真真是掉了一地。
屋内紫光一闪,便出现了三个人的身影。
中间的男子身穿一件暗紫金纹道袍,头上横着一根鎏金簪,脖子上绕着一圈白狐尾,清贵之气自内而外的发散出来,五官长得算不上精美绝伦,一身晴朗之意却数得上世间少有,便只有那月光能与之相比一二。
男子两侧站着两个少女,身上却穿着青色道袍,莫非,这男人……好这口!
这是人面兽心,人面兽心啊!安雪洛暗暗感叹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妖后,你又想多了。”男子无奈笑道,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羽扇轻轻摇着,“本仙尊名号掌月,这是几则,这是宿命,乃是本尊的两位仙童。”
安雪洛一拍脑门儿,等等,掌月,掌月不就是那个一碗茶仙君吗!许久不见,真是一点儿不记得了,什么风,把仙界的人都给招来了。
“哟,这位就是当年的妖后,长得真没劲儿。”那叫几则的仙童瞥了她一眼,鼓着腮帮愤愤说道。
“就是,什么嘛,妖王长得那么绝色,怎么娶了这么一个母狐狸!”宿命也随声附和着。
安雪洛乍一听这话,先是让她惊讶的,不是话的内容,是两个长着美人模样的少女开口竟是男声,这……这……
“妖后莫要见怪,这两位仙童乃是天后娘娘炼化所得,体内汇集了开天辟地以来千万年的灵气,可莫要小瞧了他们,只不过是无性无相,妖后认为他们是女,便是女,若是觉得他们是男儿,那也无妨。”
“哎哟,那这两个小仙童怎么到了仙君这里?”
“说来话长啊,说来话长,”掌月有些窘迫,却也没有打住不说,“两位仙童生来性子桀骜,十分难驯,天后娘娘哪里受得住,又舍不得这两个孩子,只好送的我这里来了。”掌月似乎十分无奈。
“才不是呢,我分明就是跟着他来见妖王的!”
“妖王算什么,人间那个叫青荛的女子才是绝色!”
“青荛哪里比得上妖王的模样,没眼界!”
“你你你!你说谁!”
几则和宿命便这样吵了起来,宿命便是觉得妖王相貌无双,而几则却认定了青荛才是绝色。
“这两位仙童没有别的爱好,只是爱极了美相,这一次来人间,也是为了目睹当年颜倾三界妖王墨染的风采。”
“臭掌月,什么叫目睹,本大爷是要把他绑走好不好!”
“就是,掌月闭嘴,你大爷我比你长了那么多岁,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闭嘴!”
掌月仙君又一次窘迫了……掌月仙君又一次丢脸了……掌月仙君又一次身败名裂了……
对!是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