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安雪洛咽了一口唾沫,嘴唇有些发干,觉得头重脚轻的,这才发现伤口流出的血已与夜色融为了一体,流出的血是,是黑色的。
那匕首,去他妈的,竟然有毒!
安雪洛真想骂人,这百里洺容的手段还真是绝了,还真怕自己一刀捅不死自己是吗?
快找医馆!
安雪洛捂着伤口,她也不顾上去想什么安颂儒什么墨染了,她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求生念头,哪怕是在前世也未曾有过,原来,人生之可贵,便是凡人更懂得珍惜自己的性命,她第一次发现,活着,是这样的可贵。可是眼前的场景越来越模糊了,天上散漫着月光,视线慢慢被黑夜覆盖,一片漆黑里,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自己又回到了那天晚上了,是吗?传闻一个人在他死之前,会看到他生前最难以忘怀的一幕,原来,对她而言,是这一幕。那一晚,她与他,只为凡人,涌在人群里,所有的悲欢愁苦,都在刹那间湮灭。
回去了,是吗?
最后一抹月光穿透她的瞳仁,她似乎有些累了,倒在了月光里。
马车在她身旁停下,一声马鸣。
墨染从马车上下来,只看到她倒在血中,一滴一滴鲜血,化作了一把一把利刃,直插入他的心坎,痛的他难以呼吸。可他只看到她脸上温暖满足的笑意,没有一丝痛苦遗憾。他难以置信,这个倒在眼前的人儿,是那个日日与他争,与他斗,与他放肆的女子,怎么都不会相信的。此刻的她,似乎已经没了一点生气。
她是死了,是吗?
他挪着步子,一点一点向着她靠近,轻轻将她搂起,贴着自己的胸膛,只觉得一阵冰凉,呵,好像,真的是死了呢。他想笑,可笑不出来,他想哭,可哭不出来。
他想和她说话,可她再也不会了。
“你走了啊,是我来迟了。”他愣愣开口,声音夹杂着晚风飘散,她手心的温度清晰地告诉他,她或许就要离开了,连伤口的黑血都凝固了呢,呵……“就不肯等我一下吗?是在怪我每次都走得太快了吗?”墨染在她耳边轻轻呢喃,却听不出喜悲。
“咳咳,老子,老子还……还有,一,口……口气,别……咒……我!”安雪洛觉得耳畔一阵温热,原本还有些暖意的手心不知被谁握着,那一只手的温度,似乎更低,剥夺了她手中的最后一丝暖意。
“你!”墨染猛地松开手,有些恼怒,“你耍我!”
“咳……是你,是你自己说,说我死了的,咳咳……”
“你!”墨染却也无话可说。
墨染刚想把她抱入马车,却听见四周一阵细琐之声。是杂乱的脚步声!
不好!
转身之时,车夫已经被锁喉而亡。
一群黑衣自黑夜之中隐出,手持利剑,肩上背着一把金弓,皆是看不到面容。
“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墨染抱着怀中的人儿,坚定的望她一眼。
周围无人答话,便是一阵刀光剑影。
一把长剑自左侧飞来,一阵寒光闪过,直刺墨染胸口,墨染一个侧身躲开,却不料右侧又是一只羽箭飞来,真是躲闪不及。
墨染手中抱着安雪洛却还要护着她。
无奈手中有没有兵刃,只能一手托住安雪洛,从头上拔下玉簪,别在手中,瞄准黑衣人脖颈之处刺去,黑衣人阵型一乱大概未曾料到他会使出这一招,更是招招致命,只求速战速决了。
墨染手中因为有了兵刃,打斗起来也就方便多了,只是杀了几个拦在自己身前的黑衣人,迅速骑上了马车,扬起一鞭,驶离了身后的黑衣人,那群黑衣人却也没有继续追来。墨染倒是被割了一缕头发,心中暗恨,都怪这一次出来太过莽撞,连宫外的暗卫都没有来得及通知,青丝在风中飘散着,迎风而舞。
此刻已然入夜,要赶紧找个地方给她处理了伤口,若是此刻回宫,打草惊蛇是必然的,毕竟现在还不能确定伤了安雪洛和来刺杀自己的是一伙人,不过也不能排除安雪洛是他们用来引出自己的诱饵,但是,又有谁那么有把握呢?
更或者,这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墨染没有心思想这么多了,只是匆忙找了一处医馆。
“谁啊谁啊。”医馆的大夫早已经休息了,深夜被吵醒着实是很不爽的。
一开门,眼前的景象却惊吓到了他。
青衣男子身上满是血迹,怀中的女子已然昏迷许久,嘴唇发紫,危在旦夕。
“快进来,快进来。”老大夫连忙让两人进来了,关上了门。
“二位,你们这是?”老大夫十分谨慎,二人,看来都不是好茬儿。
“遇上了仇家,快给她看看。”墨染顾不上大夫的反应,直接将安雪洛放在榻上,让老大夫替她看看。
大夫按住她的脉,过了许久,才捻着胡须启声:
“这位姑娘所中之毒并不难解,只不过……不过一味药引此刻找不到啊!”大夫略有为难。
“什么?!”墨染急切问道。
“老夫说了公子也不一定找得到啊!”
“说!”墨染怒喝道,不容违背。
“是,是男身处子之血啊。”老大夫犹豫了许久,才开口,生怕这男子去抓了无辜孩子放血。
“我有!”墨染伸出手腕,便欲取血。
“公子?你!”大夫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你知道,什么叫,叫男身处子之血吗?”
“废话!”墨染边说着,已经割开了手腕,将血放入了碗中。
“公子,可要老夫帮你看看?”老大夫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墨染,这个看看,似乎不是看看别的,应该是看看有没有障碍之类的而已。
墨染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只顾着放学,愣了半刻,脸颊微红,轻咳了两声,
“谢谢大夫,我好得很,不用了!”
“好了,剩下的就交给老夫来做吧,你去看着那位姑娘。”老大夫草草帮墨染包扎了伤口,便端着半碗血去配药了。
“咳咳,墨染,咳咳……你……你竟然……”安雪洛勉强睁开眼睛,嘴角却似嘲似讽笑着,方才那些话,她可是都听清楚了。
“洁身自好罢了。”墨染不看她,冷冷回答。
“咳咳……是吗?”就算重伤,她还是不忘挑眉耍弄他,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肯乖乖让自己耍弄。
“疼不疼?”安雪洛撇到他手上的白纱,有些心疼。
“该是我问你。”
“我?”安雪洛浅浅一笑,“疼什么,不就是一刀吗?”
“你身上的擦伤怎么回事!”他斩钉截铁的问她,似乎在怪她为什么没有好好保护自己。
“爬坡的时候弄的呗,没断就好!”还是这样,她还是这样的不在乎。
“是谁!”他的语气霎时冷下来,不容置否。
“除了你那嫉妒成性的爱妃,还能有谁?”安雪洛冷笑反问。
“她!”墨染紧紧握住拳头,怎么也没想到百里洺容胆大至此。“这段日子你就呆在丞相府好了,勿要走漏了风声,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回来了。”
安雪洛讷讷点头,怎么,自己就是这样轻贱吗,你还是不愿杀了她是吗?
“我不是不杀她,只是,她还没有到该死的时候!若是到了那时,我要让她生不如死!”墨染的指尖掐如拳心,坚定的看着安雪洛,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嗯。”听到这样的话,安雪洛只觉得心头莫名一暖,眼皮很重,就合上了眼皮,沉沉睡去。
在梦里,她有看到了他熟悉的冲着她笑着,那样温情,那样不想醒来,好想就那样,一辈子好了,真的就那样过一辈子,死都够了。其他的,自己什么都不要了,只要能在墨染身边呆上一辈子,到死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