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七点十三分了。”阿菲代舒微答道。
“OK,舒微我们应该出发了。”May收好包包,又与阿菲交待:“阿菲,我和舒微这就先走了,至于我弟弟,从这个月起他的工资就发我卡上了,你记下账,以便以后清算。若是他不上进,不听话就立即打电话给我。”
“行!”阿菲无可奈何地看了一眼,抓狂而又不甘心的阿飞,哭笑不得。只好又转过头去不看阿飞,直接跟着May和舒微的步子走屋子,出去目送舒微和May离开。
空留阿飞一个人在屋子里叨念:“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姐姐。”
……
“舒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对阿飞太狠了些?”坐在车上,May平静地问舒微。
舒微打开车门,坐好后,检查好了安全带,答道:“是有些,不过大家都看得出,你其实是爱他的。”
“是吗?可惜他哪里知道,这么大个人了还一点都不懂事。”听到舒微的话,May暴躁不安的心情缓和了很多。她动作流畅地打开启动器,启动了车子,轻踩了油门,方向盘向左一转,车子一下子拐向市南区方向的高速路走去。
“你怎么知道,他对这一无所知呢?”
就像她一样。父亲天天骂她如何如何不成材,她虽然对这些话无数次地厌烦,但是她却还是知道的,父亲骂她其实并不是真的讨厌她,而是另一种方式的爱她,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就是这个道理。
“知道了就不会这么来气我了。他呀,要是有你一半好,我也省心不知道多少倍。”
“May,别用任何人同你在乎的人相比,因为越是在乎,你看到他的缺点就越多越大。而你选择的参照物往往只是你看到的那一面,而不是全部的。”
所有人包括舒微家族的人,都以为舒微是一个沉静温婉的乖乖女,那是因为那年舒微和陆川的那件‘丑事’被悄悄地掩埋了。舒微和他的那些过往因为不曾被人提及,所以没人知道舒微有多么地疯狂。
有些事过久了没人提及,它就会慢慢变成故事,老的陈旧的故事。舒微已经不知道在陆川的世界里,那些关于他们之间的事已经变成多陈多旧的故事了,但是在舒微的世界里,一切仿佛就是刚刚过去的事。它并不陈旧,并不古老,并不枯燥。
舒微永远记得,十七岁那年,舒微和他一起做了一件疯狂的事,一整个晚上步行逛完了整个琐州。也许这在别人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那是一个深冬的周末,恰好又遇上了每月一次的月假,舒微和发小德玲从下午一放学,就奔向长途汽车站开始排队,购买从琐州市区赶乡下老家青冈的车票,运气很不好的是,舒微没能买到。
“这可怎么办?学校今晚可是要关宿舍门的。”德玲拿着手上的车票,皱着眉头。
舒微更是有些垂头丧气,“我运气怎么这么背,到我这儿就没票了。”
琐州到青冈的车每天倒是蛮多的,但是却都有固定的时间点售票,过了这个点车票就不再售出。
“微微,你别急,让我想想。”德玲一边安慰舒微,一边在周围转着圈。然而离开车的时间点却越来越紧张。
“这样好了,我去同学家借住。”德玲有点心虚地把票给舒微:“你今天先回去,我明天早上再坐车回好了。”
“你去哪个同学那儿?”舒微不记得德玲与哪个除了她之外的,并且是市区居民的女同学交好。德玲家条件虽比舒微家稍好一点,但总归是乡下长大的孩子。在城市里寄读的孩子,多少还是跟城区的孩子有一段差距,如果家底,成绩和外貌都不怎么好的,那就更别说了。
而德铃家刚好是那种家底还行,成绩差,外貌也不是很好的孩子。
“唔,这个嘛,你现在又不与我一个班,我就是说了你也不见得会知道。”德玲吱吱唔唔地不肯说实话,硬是将车票塞给了舒微。
舒微拿了德玲的车票赶上了当天最后一班到青冈的车子,因为是最后一班,路况较好,司机开车也开得较快,所以舒微很快就到家了。
习惯了一个人住的舒微回到家就就往自己的房里走去,哪知道常年在外地工作的母亲正在她的房间为她整理房间。舒微心头一热,跑过去环住母亲的腰,可母亲突然转过身,那肥胖的腰身和肚子,让舒微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回来了呀,想吃点什么?”母亲的笑,母亲的声音还跟记忆中的一个样,但是舒微还是觉得她们之间隔了些什么。
“嗯,我还不饿。”舒微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一直盯着母亲的肚子看,并希望母亲告诉她这不是真的。
“怎么会不饿呢,难道在外面吃过了?”
“嗯,吃过了。”
这时父亲也走了进来,叫母亲下楼吃东西。舒微记忆中父亲几乎没有下过厨,因为家中的厨房都是母亲一个人包办。而今天父亲却破了天荒,做好东西叫母亲吃。
“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没关系的。”母亲拉着舒微的手往楼下走去。舒微无可奈何,也只好随了母亲的意。
饭桌前,父亲和母亲终于向舒微摊牌了,父亲讲:“微微,妈妈肚里有你的弟弟或是妹妹了,你觉得妹妹好还是弟弟?”
“跟我有什么关系。”舒微把面前的饭碗往边上一放。心里的疙瘩一点点扩大化。
“当然跟你有关系,因为TA会是你的手足,爸爸妈妈百年之后,这世上和你共同拥有爸爸妈妈血脉的人……”父亲尽力地向舒微解释。
可是舒微哪里听得进去,她不喜欢弟弟,也不想要个妹妹,一是自私心,二是舒微清楚地知道,她们家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即使家族曾经是一时的大家族。而今为了养她,父亲和母亲还要时常离家。现在却突然说要给她添一个弟弟或妹妹,这真让舒微怀疑,他们的真实想法,其实不过就同一般的农村家庭一样,想要个儿子。
“是你们想要个儿子吧?”舒微抬起头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母亲,眼睛眯缝着,想要从他们的面上找出答案。
“不是,我们只是……”母亲想要解释,可舒微已经站起身往楼上卧房里走了去,她不想听更多的解释了,她已经得到了她想知道的一切信息。听再多的解释又有什么用。
这一刻舒微好恨,好恨自己没能投胎成为男孩子,不能给父亲和母亲带来心理上的平衡。但也恨父亲和母亲,为什么曾经说得那么好的,这一生当中何其幸运得了舒微这么一个女儿,如今却还是想要再添一个?